踢踏,踢踏——
七郎帶著她直揮舞揚鞭,一面馳騁在樹林中,一面在她耳邊喊問,「多日不見,你瘦了!」
她顛簸在馬背上扯開嗓門道,「楊七郎,我想你了!」
七郎頓了頓,看著前方,突地拉住韁繩,止住馬步,臉上儘是喜悅,直看著她,「恐怕這世上只有你敢這麼表白自己的心情!」
「我只說自己心裡想的,有何怕的?」她笑道。
他頑皮的把頭靠在她的肩膀上嗔喃著,「我有你這個朋友真是三生有幸!」
她見四處無人,趙恆在他們前方,便頓了頓才推開肩膀上賴皮的小子催促道,「快些走吧,不然又要落單了。」
千雪一跳下馬,五郎便過來牽住她的韁繩道,「今兒是守在帳篷裡,還是想溜躂一圈?」
她轉動著眼眸,四處瞧了瞧,見眾人皆坐在馬背上,瞅著她。她自是心中明白,上次冬獵之事著實給大家添了不少麻煩,不過,既帶她來,本就該讓著她,陪著她才是!只是這人選嘛——
她仰首瞧了一圈,瞇眼盯著楊七郎,七郎雙手橫胸,蹙著鼻頭。
「還是由我陪著她吧。」忽的,趙恆從馬背上跳下,逕直而來。
啊?她心中一緊,乞求的眼神飄向五郎,六郎。郡主正欲開口,六郎卻用眼神擋住。此時,五郎也只微微一笑。總不能讓大郎,二郎,三郎陪她吧?最後當她把目光定在五郎身後時,只見四郎背對她的背影。
她定下目光,轉身對趙恆道,「怎敢勞王爺費心——」
趙恆把弓箭遞與身邊的侍衛道,「你不是想學騎馬嗎?這麒麟山風光極好,再襯上這樣暖熱的天氣,甚適學射。孫齊,把本王為千雪姑娘準備的馬匹牽過來。」
孫齊忙去牽馬。
千雪緩緩看向五郎,五郎微點頭道,「王爺的馬術可是咱們當中的佼佼者,他肯教你,便是你的福分,還不快牽馬!」
千雪接過馬,心中卻是五味繁雜,這楊五郎今日到底是何意呀?不救她也就罷了,竟還攛掇她和趙恆!
混蛋!她小聲嘀咕著,耳邊傳來五郎的吆喝聲,「今日誰主麒麟山,且看腳下馬力!」
踢踏——
踢踏——
千雪默默的送看楊五郎他們跑遠,心中一陣哎歎。趙恆接過她手中的韁繩道,「咱們也開始吧。」
所謂的教授,不過是趙恆牽著馬走,她坐在馬背上四處亂瞧。低頭看著趙恆的背影,心中的神經都被糾結在一起!她何德何能讓宋真宗為她牽馬啊?倘若他日後居高臨下之時,想起今日她的冷漠冷淡——,倘若那時她還未嫁人——
一個女人,對一個君王來說,意味著什麼——
欲想,她越覺得渾身發冷發寒。趙恆見她雙臂微微顫抖道,「要不下來走走?」
「哦。」 她允道。他扶著她跳下馬,相隨而走,二人緘默。忽的身上一件衣物加身,她忙抬眼道,「謝王爺。」
趙恆瞅著她半響道,「為何你總待我和楊五郎他們不一樣?」
她皺眉看他。他一手背後,走前一步,深深的望了前方一眼道,「記得頭一次在兵器鋪見你,手握匕首,肩臂一揮,而我就站在這麼遠,你淡淡的目光咫尺可見——」
「王爺!」她打斷他的話,真切道,「千雪明白王爺的心意,也知王爺疼惜我,但千雪一介平凡女子,此生若有緣,只願得一良人,相守相惜足以。王爺出生高貴,日後定前途光芒,星輝照耀,將來,定會有良德賢惠的女子服侍,絕不乏千雪這般平庸女子!」
他回眸瞅著她道,「你竟這般看待自己?平凡?平庸?」
她微微含笑道,「是王爺高看千雪了!」
「你可知我一句話,便可收了你?」趙恆淡淡道。
她深看了他一眼道,「王爺乃九五至尊之下,萬千螻蟻之上,當然可以決定一個卑賤女子的命運。但千雪更聞得王爺寬厚愛民,律法嚴明,斷不會做一些苟且強行之事。」
趙恆睨著眼眸,先是冰冷,旋即從眼底漸漸露出一絲光芒道,「我若是非要下命令,你又奈我何?」
「那——千雪只能違背王爺之命,若殺若刮,憑天命了!」她知道,他在嚇唬她,但此話倒也是實話。他若真的強迫於她,她也只能用命來搏了!
他淡漠笑道,「還說自己性命卑微,如此膽量,本王除了賞識,還能怎樣?」
「謝王爺包涵!」她忙躬身謝過。趙恆抬手笑道,「那這馬還用本王教嗎?」
千雪轉動了一下眼眸,繃直身體,上前一躍,騎在馬上道,「王爺一字千金,豈敢違諾。」
他笑笑,正欲開口,她皺眉,低頭復道,「求王爺網開一面,別這麼牽著馬兒走,教千雪些真本事才好。」
「你是在嫌棄本王不是個好老師了?」他仰首瞅著她,心中頓時與她少了幾分距離。
「哪的話,王爺騎射天下第一,無人——」
「行了,行了,心裡指不定怎麼怪怨本王呢?」他無奈搖頭,叫了一聲孫齊,牽過他的馬兒,對她道,「來,動作跟著本王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