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親?」她被他握在心口的手欲抽不能抽,他對她有救命之恩。說實話,她無臉亦無語拒絕這般溫潤貼心的男人!他沒有妻子,他說過他今生只娶她一人。她不必為妾,便不會去與人爭寵。他可以為她捨命,他滿足了她心中那個男人的標準!尤其在這個封建時代,她還求什麼?不就是眼前平淡簡單的幸福嗎?
可是楊四郎又算什麼?千雪心中微微發疼,不知為何,每每想起四郎略顯憂愁卻裝滿深情的黑眸,總會抑制不住心口疼痛。她不願做妾,更不想傷害四娘。
她記得雍正帝對她最愛的女人說過,他能給的只有他的心,因為他的身體不屬於他自己。順治爺即使深愛董鄂妃,他也不能帶她出宮還願,最後只能落得個逃避紅塵的下場。唐太宗與楊貴妃相戀,為了自保,也不得不賜她一條白綾。
他們個個是高高在上的皇帝,依舊逃不過命運的擺佈,更何況她和四郎。二女共侍一夫,也許將來還會有第三個,第四個女人出現。這是這個時代男人的權利,而女人只能如四娘那般,嫁雞隨雞心,嫁狗隨狗願!
「怎麼?如今到了這個時候,你還是不願?」五郎見她眉頭深鎖,打斷了她的思緒。
在五郎心中,千雪是願意的!第一,他曾幾次與她暗示,她都未曾如拒絕六郎和四郎那般直接,只默默回望。第二,他們已有肌膚之親。一個女子能為他不顧名節的付出,已經足以表明她的心意。第三,在他受傷這段日子,她關懷備至的照顧,夜不能寐,日益操心。一顆心全部記掛在他的身上。當然,他也明白,她之所以如此,一部分是因為報恩,另一部分是什麼?今日他便要弄清?
「五弟,千雪!」身後,傳來楊四郎的腳步聲,旁邊還跟著趙恆。
千雪忙上前作揖,「王爺,四哥。」
楊四郎點頭,深看了她一眼,向五郎道,「身體可好些?」
「好了,明日便回府。」五郎站在千雪身後,直撇她躲閃的目光。
千雪轉身道,「屋裡還熬著茶,幾位慢聊,千雪回屋了。」
趙恆默允。四郎和五郎也沒說什麼,皆各自異樣的神情望著她出門的背影。
千雪蹲在地上,左手托著下巴,右手拿著蒲扇,望著寥寥火星,低歎,「現下,如何是好,知瑤要是你在我身邊就好了——」
身後一件衣物加身,回頭,從腳往上看,是四郎專注的眼眸。
她撇開眼神,轉身,繼續熬藥。
他與她蹲在一起,問,「為何獨自哀歎?」
她搖頭,她所慮之事怎能告訴他?告訴他又能怎樣?連她自己都搞不清自己的感情歸宿,何況是他?
他接過她手中的蒲扇道,「這些事,為何不叫下人去做?」
「我答應過五哥要親自照顧他,怎能假手他人?」她雙手托著下巴道。
「五郎向你提親了?」他淡淡道。
呃?他知道了。她猛地撩眼,故意問,「你說我是答應還是拒絕呢?」
「你自個兒覺得呢?」他把問題拋回,順著火光看著對面的她。
她緩緩起身,伸了伸腰,仰首,隨手拈了一片紅梅枝上的沉雪道,「一年前的這個時候,我還不認識你們,還在和初雪玩雪。只不過一年,竟和她相隔千里,山山相望了。如同這手中的雪花,隨著溫度的變化,時間的蔓延便會融化。」
身後一把力量輕輕的擁住她纖細的腰身,「千雪,別動搖。我知你為難,不忍拒絕五郎。可你要明白,感恩和愛情是兩回事!」
四郎急迫的聲音催促在她耳邊。
「是嗎?可他為了我,願意捨命。一次又一次,我怎忍心去傷他,難道你想讓我告訴他,我難以做選擇,只因為還有你——」還有他總觸動她心房。她不敢握他的手,任由他抱著。
「轉過頭來,看著我。」他繃直身子,要求道。
千雪緩緩轉身,水眸盯著他。
他微動著唇角道,「十七歲的時候,我喜歡上了一位女子,她有一雙會說話的大眼,曾經,我只為那雙黑眸癡迷。我們一同漫步雪地,一同牽手騎馬,一同背靠夕陽。 她在雪裡為我飛舞裙彩,在馬背上為我放聲吶喊,在夕陽下為我揚長歌唱,曾經,我以為我是這世上最幸福的人,盈盈嬌吟,爛漫芳華,夫復何求——」
他突地頓住,視線越過她的肩膀,望的很遠,不再說。千雪輕聲問,「後來呢?」
他轉回目光輕笑道,「後來她嫁人了。」
「為什麼?」她追問。聽得出,那女孩定是喜歡他的。
「不為什麼,兒女婚嫁,父母做主。她父親把她許給了一個富商為妾,想來,如今也有子嗣了吧。」他道。
「她願意?」她皺眉。
他定了定,看著她,似乎對她的提問很是意外,便道,「有些事,並非我們能做主。」
「所以,你也聽從父母之命,娶了四嫂?」她道。
他點頭,並沒有否認。她撥開他腰間的手,微微側到一邊。
半響,沒有隻言片語。
四郎不明,在她身後問,「為何不說話?」
她揚起眉,回頭道,「你當真喜歡我?」
「是!」他堅定道。
「想娶我?」她又問。
「自然不假!」他還是不解。
「好。如果我說的下面兩個條件,你能答應,我便允了你。如若不然——」她微微垂首。
「怎樣?」他問。
她抬起眸子道,「如若不然,我便諾了五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