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雪越下越急,越下越歡,似乎要填滿整個冬季才罷休。千雪依窗欄站著,滿婷進來時,忙為她加了外衣,關了窗戶抱怨道,「小姐若是這般不珍惜自己,滿婷以後便陪著,跟著您受凍。」
千雪回身坐在桌前笑道,「每次聽你說,卻也不曾見你兌現過,可就我這般慣著你,若遇了旁人,指不定怎麼對付你這光說不練的嘴呢?」
「是是是,奴婢知錯了。下次奴婢要是見著小姐光著身子站在雪地裡,奴婢定奉陪。」滿婷翹首道。
千雪一聽,叫道,「你取笑我——」揚著手便向滿婷打去,滿婷滿地的亂竄,嬉笑道,「是小姐自個的愛好,哪裡怪上我了?」
二人正打鬧玩耍,門外一個丫鬟進來道,「老爺叫千雪小姐過去呢。說是司徒老爺回來了。」
千雪慢步到前廳,便見客席上坐在一位老者,說老其實不過四十歲左右,灰色長褂,外披著白色裘皮棉襖,腳穿長靴,鞋邊還有些未融化的雪土。想是趕了很長的路,才會如此披星戴月。
滿婷見千雪癡神,推了推她胳膊。千雪上前作揖叫道,「阿爹。」
司徒遠忙扶起千雪,雙眼迷霧道,「我的兒,快起來。」
千雪扶著他坐下道,「爹爹一路辛苦了。」隨後,便斟茶到司徒遠跟前,「阿爹請喝茶。」
「乖,我兒長大了。」司徒遠拉她坐在她旁邊,轉眸對遙攆宏緒拱手道,「這些日子,多謝兄長為我照顧雪兒,實是拖累兄長了。」
「遠弟見外了,小雪乖巧懂事,和初雪,彧兒甚是投緣,教會了他們不少漢人的活氣,我喜歡她還來不及,何來拖累之說。」遙攆宏緒笑道,旋即又說,「弟住幾日再走吧?」
司徒遠看了一眼千雪,對遙攆宏緒道,「不了,行程太多,來不及了,今日是路過,帶走千雪,明日便啟程。」
然後回頭對千雪又道,「明日咱們便離開白駝鈴,你今日收拾一下,拜謝過大家,咱們便走吧。」
原來阿爹是來接她的,千雪自是高興。一則不用在這裡看遙攆建香的臉色,二則初雪出嫁了,她無處話心思。三則,遙攆彧的心事她不是沒看出來,如今又多了個什麼王爺,她還是溜之大吉的好。
出了城門,千雪撩起幃簾,從車窗口探頭望去,見前面兩頭高馬領路,雙人駕車,踢踏踢踏,甚是悅耳。許是因為要離開這不屬於自己的地方了,千雪深深吸了一口氣,倍感清新。
「好久沒見小姐這般愜意了?」滿婷笑道。千雪雙手撐頭,趴在窗邊道,「是啊,要是能回家便更好了——」
「也是。」滿婷被她感染,轉頭問對面的司徒遠,「老爺,咱們這是回家嗎?」
司徒遠瞧著千雪道,「咱們去東京。」
滿婷見司徒遠臉上儘是落寞,便也不敢追問,只突地聽到遠遠傳來的馬蹄聲。
千雪回頭,見遙攆彧騎著高頭紅馬向她奔來。「停下,停下——」 遙攆彧來到兩個車伕車,叫道。
司徒遠忙起身。遙攆彧拱手下了馬拱手道,「我想同千雪說幾句話。」
司徒遠回頭看向千雪,千雪下了車,作揖,遙攆彧扶起她道,「咱們之間,不必拘禮。可否借一步說話?」
千雪跟著他,慢步到旁路邊上。「將軍有何事?」千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