宛情抱著遺像回到家,接到天雪的電話。天雪馬上要回C市,說週末再回來接她。
宛情聽到她的聲音,突然變得很軟弱,很想告訴她發生了什麼事。但是,如果說了,天雪會馬上來找她吧?宛情一想到這樣,就不敢說了。
掛斷電話,宛情抱著膝蓋坐在沙發上,默默地哭起來。望著熟悉的房間,卻沒了熟悉的味道,連徐可薇……都變成了一張照片……
她向著牆壁流淚,孤獨無助的感覺蔓延開來,要吞噬人的意志。她拿起電話,想打給穆天陽,頓了頓又覺得太麻煩。此刻的她,實在不想麻煩任何人啊……
不知道過了多久,午後的陽光照進了屋中央,鄰居家傳來孩子的啼哭和大人的責罵。宛情慢慢站起來,聽到街上傳來的汽車聲,覺得自己應該振作起來。
她的頹廢,親者痛、仇者快。被天陽知道,天陽會擔心;被杜倩知道,杜倩會開心……就是被地下的母親知道,母親也會走得不安心。那她又何必作踐自己?
宛情抹了抹淚,找了個地方把徐可薇的照片掛起來,同時準備在前面擺個小小的香爐,只要在家,都要上兩柱香。
到處整理了一下,又把廚房的餐具取出來,還在櫥櫃下方找到半瓶洗潔精。宛情將碗筷清潔一遍,灶台和煙油機也擦得乾乾淨淨。
望著乾淨的一切,她把濕漉漉的手在圍裙上擦了擦,轉身離開廚房。脫下圍裙,拿起錢包,她一邊往外走,一邊對著徐可薇的照片說:「媽……我去買菜……」說完,聲音有點哽咽。
買完菜回來,看到杜遠明在門口張望,宛情呆愣住。杜遠明見她提著菜,也是一呆,擰眉道:「你這孩子……」
宛情咬了咬牙,走過去打開門,說:「叔叔不嫌棄的話,進來坐一下吧。」
杜遠明長歎一聲,瞬間覺得自己又老了十歲,無奈地走進去,見到徐可薇的照片,還有屋中整潔的佈置,難過地說:「情情,你這樣……」
「我不想叔叔為難。」宛情說。
杜遠明看著她,愣了片刻,又扭頭看著牆上的徐可薇,哽咽道:「我怎麼向你媽交代……」
「媽媽會理解的。」杜倩那麼對她,雖然杜遠明沒做什麼,甚至還一直幫著她,但杜倩是被他養大的,她已經沒法把他當好人。她有一種猜想,天陽都忌憚的人,怎麼會管不好一個杜倩?杜倩這麼對她,就像是他的默許。
「情情……」
「叔叔要留下來吃晚飯嗎?」宛情站起身,「我做得不好,叔叔你別介意。」
「你——」杜遠明一怔,想到自己到底還是她長輩,大聲道,「你坐下!」
宛情慢慢地坐下。
杜遠明說:「我知道你受不得委屈,以後也不會讓倩倩在你面前放肆,但你這麼置氣是為了哪般?你媽媽能走得放心嗎?」
宛情憋著滿眼的淚,委屈地說:「我要繼續留在那裡,媽媽才不放心!叔叔,我不怕告訴你,當初杜倩要是這幅樣子,我媽媽絕對不會嫁給你!我媽媽以為她只是暫時彆扭,還是個好人,誰知道她……算了,媽媽都走了,我正好找個理由搬出來,也免得破壞叔叔和她的父女情。我知道叔叔想萬事都好,但她才是你的親生女兒……」
「我沒教好倩倩……」
「那不關叔叔的事。」宛情擦了擦眼淚,「她只是不滿自己的東西被搶罷了。她和媽媽不親,我感受不深。但如果她和媽媽感情好,心裡不痛快的就是我了。」
杜遠明微一皺眉,想想也是這個道理,頓時又有點心疼杜倩了。到底是他的親生女兒,如果她心裡是這麼想的,倒是他沒處理好……
他又勸了半天,宛情仍然不肯跟他回去。她現在心裡不舒服,說話也渾身帶刺,問:「倩姐呢?我回去了,她怎麼辦?叔叔是不理會她的感受,還是不理會我的感受?」
這就說得嚴重了!杜遠明突然覺得她不是那麼好欺負的,她會被人欺負,只是沒有反擊。如果她要對付人,恐怕不用計劃什麼,一張嘴就可以說得別人自亂陣腳。
杜遠明勸不動她,也不敢勸她回去繼續受杜倩的氣,只能自己走了。回到家,馬上把杜倩打包扔上飛機,還叫了人親自押送,務必要送到紐約才放心。
杜倩原本也後悔了,還真怕他去娶個年輕的、生個弟弟,那她一直以來的認知——杜氏財產都是她的——就要受到挑戰!她自然沒法接受這種改變,心想也該適當地讓步一下……
結果杜遠明趕她走!
她受不了,在北京轉機時,趁身邊的人不注意,就跑了。至於跑到哪裡,沒人知道。
她一上飛機,杜遠明就去接宛情。他對徐可薇是有感情的,馬上頭七了,他想和宛情一起祭奠。看宛情又立了遺像,好像要單獨祭奠似的,他覺得對不起徐可薇,自然要把人接回來。
宛情不懂這些,但心裡覺得頭七兩個地方祭不好,聽說杜倩走了,就跟他回杜家了。反正,祭完之後她也會回C市,以後只要她想,就可以井水不犯河水。
結果一回到家,杜遠明就接到電話,說杜倩跑了!杜遠明殺人的心都有了,怎麼這輩子就生了這麼個坑爹的貨!當下沒辦法,只能叫人在A市的機場、車站看著,害怕她回來攪局。
如果她回來,一出站就逮住,不能再鬧到宛情面前來。等宛情回了學校,再和她好好聊。
頭七那天,宛情先和他在別墅裡祭了,接著接到天雪的電話,就說去找天雪,準備回家再祭一遍。
聽說今天會回魂的,她潛意識覺得,徐可薇對她們的舊家更親,應該是回那邊才對。
杜家的司機把她送到和天雪約定的地方,天雪看到她,憂愁地說:「你好歹注意一點,瘦成什麼樣了?再傷心也要吃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