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院
「太后金安。」
見到太后,負責看守皇上和心妃屍體的宮女太監連忙跪下說。
「退下吧,哀家要和皇上最後道個別。」
太后哀傷地揮揮手說,走到門口卻又望而卻步。想到裡面躺著的就是自己的皇兒,把他從嗷嗷待脯的小嬰兒養大是多麼不容易的事情。
宮裡的孩子,尤其是皇子,活在眾多妃嬪嫉恨的眼神裡,大多都是養不大的。從小到大,皇兒的衣食住行她都是特別留意,生怕中了別人的算計。扶持皇兒上位,更是歷經千辛萬苦。
先皇對自己素來尊重,卻是沒有半分愛意。時時刻刻想著立那些,他喜歡女人的孩子為皇太子。今日是德妃的孩子,明天是莊妃的孩子。
自己前半生如同一隻保護小雞的母雞般,將皇上護在自己的羽翼之下。為了剷除異己,她手上也是沾滿了很多人鮮血。但是為愛子鋪平前面的道路,她是心甘情願的。
只是現在皇上駕崩,想到前半生的所有心血一朝化作烏有,她也不由心灰意冷:「現在什麼都沒有了,沒有了。」
看著靜靜躺在榻上,身邊放著寒冰的皇上。她不由悲從中來,上前拉住皇上的手哭訴起來:
「我嫡親的兒啊,為了培養你成為一代明主。哀家收起慈母心腸,日日對你嚴加督導。看著你繼位之後,處事果斷,英明睿智,娘是真的開心呀。」
「沒想到你走得這麼早,這麼慘。如果立了幼主,哀家就要垂簾聽政。」
「雖然可以一償多年夙願,但是若是這份榮耀和尊榮要用孩兒的命去換,哀家也是斷斷不肯的。兒啊,你是娘的心,娘的命呀。離開你,娘還能夠依靠誰呢?」
太后一邊摩挲著皇上的手心,一邊黯然流淚。突然她的身子猛地一震……
見太后表情沉痛地進去,卻是笑逐顏開地出來。那份欣喜,竟是半點也藏不住,絕對不是痛失愛兒應有的表情。
門口眾人都覺得太后肯定是受了這麼沉痛的打擊,竟然已經是有些神志不清了。不然的話,她又怎麼會如此。
「皇上沒有死,皇上沒有死。」
走出行宮,太后真的想要對著天,對著地跪下去,大聲地喊一聲。皇上幼時頑皮,曾經從樹上摔了下來。手心著地,所以留了很長的一條傷疤。
而這個屍體上是沒有的,他的手非常光滑。但是現在讓那些殺手認為皇上死了,才是對突然失蹤的皇上最好的保護。
「兒啊,你可知道母后在掛念你嗎?你快點回來吧。」她在心中暗暗地禱告。
她對外面的吳嬤嬤說:「先不要宣慶親王進宮。」
「奴婢遵命。」吳嬤嬤來行宮之前,才從太后口中得知乾女兒婉約已經死了的消息,到現在還沒有緩過神來。
她有心想提出去見心妃最後一面,但是看著太后面沉似水的樣子,也是不敢開口。太后討厭婉約,她是知道的。
現在皇上也走了,她老人家心情肯定不好。這個時候如果自己這麼一說,不要說看婉約了,說不定老命都不保呀。
「我的女兒啊,你本是幸運的,能集三千寵愛在一身。三月之內從宮女到貴人,再到妃子。」
「卻是如此紅顏薄命,你才十八歲呀,正是花開得最美的時節。卻是如此被無情的寒風吹落。一縷芳魂也不知道飄向何處。」
想到這裡,兩滴老淚在風中飄落……
三生村
「看寒蟬顏色,墨跡青青,新月曲眉嫵。 望遠山無際,芙蓉面,翩翩雙蝶紛舞,流波盼顧。」
為婉約畫完眉,看著覺得極好,皇上隨口吟來。婉約在菱花鏡中一照,不由失笑:
「相公,詩是極美的,心意也是極好的。只是你看這翩翩兩隻蝴蝶,竟是飛得一高一低呢。」
細細一看,果然是這樣。婉約的兩道遠山黛被自己畫得一高一低,甚是好笑。
皇上不由哈哈大笑起來,孩子般地膩著婉約說:「娘子不要怪我,我什麼時候給女子畫過眉呀,這是第一次。」
「我不信,你為已故皇后也沒有畫過眉嗎?」婉約突然鬼使神差地開口問了這樣一句話。
那是皇上的妻子,他們也是拜過天地,入過洞房的。
皇上那麼多年都未立新的皇后,宮中都傳說他對皇后舊情難忘。想到皇上深愛另外一個女子這麼多年,她心裡就酸酸的。
想著自己既不是他的唯一,也不是她的最愛。那麼手中握著的這份感情,是不是如同海市蜃樓般轉眼即逝呢。
「已故皇后是被我暗中賜死的,對外卻是宣稱她是病死的。」皇上輕描淡寫地說。
依偎在皇上懷裡的婉約險些跳了起來,為什麼自己的夫君會如此絕情,居然會殺死自己的皇后。
「你為什麼會……?「
還沒等婉約問出口,皇上就冷冷地打斷了她:「有些事情,你不必再問。」
「這裡名叫三生村,以寺廟院中那塊三生石而聞名,據說有情的男女只要一起去三生石旁許願,就可以舉案齊眉,白頭到老。」皇上感覺對婉約口氣重了些,連忙轉移話題。
婉約淡淡一笑,帶著幾分淒涼:「好個舉案齊眉,白頭到老,若是臣妾有一天也犯錯,說不定也會被皇上賜死呢。」
聽得她這口氣,明顯帶著幾分幽怨。皇上知道如果有些話不和她說清楚,恐怕婉約的心中會永遠心存疑慮,認為自己是殘酷無情之人。
他剛想開口,門外有一個聲音響起:「王意求見皇上。」
「王統領,進來吧。」皇上低聲對婉約說:「娘子,待會兒我會把一切都告訴你。」
「朕要你做的東西可曾做好?」
「昨晚臣通宵未睡,已經為皇上和心妃準備好了,拿來給皇上過目。」王統領手中拿著一個大大的盒子。
「準備什麼呀?」婉約孩子般的好奇心又起,上前接過盤子一看,頓時嚇了一大跳。手中的盤子險些就掉了下去,幸好王統領眼明手快連忙接住,遞給皇上。
「嗯,很好。」皇上看了卻是開懷大笑。
「這這這,是什麼呀,太恐怖了,嚇死臣妾了。」婉約緊緊地摟住皇上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