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的擺設,都一如當年。只是……有些人,有些事,卻沒有了。
這個房間,每天都有傭人打掃,就好像那個人還活著一樣。而那個人,是最愛乾淨的。
走到了書桌前,君夙天拿起了擱在桌上的相框,看著相框中的那一張合照。
驀地,有腳步聲響起在他的身後,君夙天轉身,只看到母親走了過來,正用著一臉擔憂的表情看著他。
「我看著這兒的燈亮了,就過來看下。」 段可怡看著自己的兒子道。
「是麼。「君夙天淡淡地道,視線又重新回到了手中的相框上,就好像他所有的注意力,都在看著照片,其他的什麼,他根本就不在意。
段可怡心中驀地有著一種百感交集。小時候的兒子,活潑開朗,可是又是從什麼時候開始變得這麼冷漠冰寂的呢?
是從小時候,君家血咒的疼痛發作之後?還是五年前,這個房間的主人去世了之後呢?
一想到那個已經死去的男人,段可怡只覺得心在一陣一陣的發涼。君傲盛——那個幾乎可以稱之為是驚采絕艷的男人,那個在君家受盡榮寵的男人,最後,卻會因為一個女人而自殺。
而那個女人,還是他的——命依!
誰都不曾預料到這樣的結果,段可怡甚至有時候會想,那個男人,當他拿起槍指向著自己太陽穴的時候,會是一種什麼樣的心情呢?明明擁有了命依,可是最後,卻還是選擇了死亡。
自從君傲盛去世後,段可怡可以明顯得感覺到,兒子的變化,他變得更加淡漠了,不管是對人,還是對事兒。
就好像,什麼都放不進他的心中,而他,也不想把什麼放進去。
在這個君家,最瞭解夙天的人,不是她這個母親,也不是丈夫,而是君傲盛——夙天的這位小叔。
因為他們的身體,有著同樣的疼痛,也有著同樣的渴望,所以,他們是最瞭解彼此的人。
以前,只有對著君傲盛的時候,夙天才會偶爾展露笑顏,可是現在……
「在過幾天就是小叔的忌日了。」君夙天突然出聲道,五年的時間,似乎也就眨眼而過。
段可怡回過神來,「夙天,今年媽希望你別再……「
可是她的話還未說完,就被君夙天打斷了,「媽,我自己會有分寸的。」
「你小叔已經去了五年了,你難道還放不開嗎?更何況,你現在也已經找到了你的命依了。」
「找到了又怎麼樣呢?」
君夙天的話,令得段可怡一怔。兒子的嘴角,噙著一種嘲諷的冷笑,「小叔不也找到了他的命依嗎?可是最後,他卻不也一樣是自殺了嗎?」
他不會忘記,那一天,槍聲響徹著整幢宅子,當他衝進房間的時候,只看到小叔躺在了地上,鮮紅的血,順著太陽穴的槍洞,流淌在地面上。
那個他所熟悉的人,沒有了呼吸,沒有了心跳,可是小叔的唇角,卻是在笑的。或許死亡對他而言,也是一種解脫。
段可怡的面色一凜,「夙天,你該不會是要……」她不敢說下去,這種可能性,光是在腦子裡想想,就令得她感到一陣寒慄。
「沒有。」君夙天抿了抿唇道,明白母親想的是什麼。自從五年前,小叔去世後,曾有一段時間,君家的人都怕他會像小叔那樣以自殺的方式來結束自己的生命。
死亡,他不是沒想過,他也從來不覺得,死會有什麼可怕。甚至於死亡有時候對於他這樣的人來說,該是一種期待。
可是,為什麼,當現在腦海中再度浮現出死亡這個名詞的時候,他卻會產生一種恐懼呢?不是恐懼自己生命的流逝,而是恐懼著自己的眼睛,再也看不到那個佔據著他所有心思的人兒,自己的雙手再也不能碰觸到她……
「聽你父親說,你的命依是你們學校的女生,和你正在交往?」 段可怡猶豫了一下,還是問了。畢竟她現在最擔心的,便是兒子和命依的相處。
「是。」君夙天放下了手中的相框,輕抬眼簾道,「所以,現在的我,不會想要死。」他如此說著。鳳眸之中,是一種絕對的認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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考卷上紅燦燦的68分,刺激著楊沫的神經,任課老師用著很委婉的口吻對她說,希望她在戀愛之餘,別耽誤了學業,令得楊沫當場臉漲紅一片。
當然,老師還用著很熱情的口吻表示,如果楊沫想要補習功課的話,老師會隨時歡迎。
戀愛,真的會影響成績嗎?楊沫趴在考卷前,一邊訂正著考卷上的錯誤,一邊想著。貌似她現在和君夙天這樣,說戀愛,也是戀愛,說不是,也不是!
楊沫自己都有點說不清。
「在訂正考卷?」清冷的聲音,冷不丁地從她的頭頂處傳來。
楊沫一驚,猛地回頭,就看到君夙天的臉放大在她的眼前。
「啊!」她本能地用手摀住考卷上的68分,盯著君夙天道,「你……看到了?」
「你是至68分的分數嗎?」他揚揚眉反問道,只覺得她瞪大眼睛,微微撅著嘴的神情,有著一種說不出的可愛。
想要看更多,想要看她更多不同的樣子,安靜的,生氣的,醉酒的、彆扭的、高興的……想要看的太多……太多……
好吧,他果然是看到了!楊沫只得自我安慰,至少這成績,也算是及格了。拿起筆,她繼續低頭訂正著考卷上的錯題。
而君夙天則坐在了桌子的對面,單手擱著下顎,靜靜地看著她。
目不轉睛!
即使低著頭,即使雙眼都是看著考卷上的題目,可是楊沫依然還是可以清楚的感覺到,君夙天在看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