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終於停下來的時候,車子上的人走下來的那一刻,方雷的眼睛倏然的張大著。
竟然是——君夙天,剛才他無意中聽工作人員說,只是因為女朋友今天在這裡打工,過來探班而已的君家少爺。
他也曾聽車隊裡的人說過,君夙天似乎有時候會來這裡玩下賽車,他以為這種有錢人對於賽車只是隨便玩玩,湊個熱鬧而已。
卻沒有想到,君夙天竟然可以到這種程度,那是——職業車手才會到達的程度!
楊沫呆愣愣地看著君夙天,完全沒有想到,剛才駕駛著那輛賽車的人,居然會是他!當他一步步地朝著她走近的時候,她的心臟,是那麼地強烈地跳動著。
砰!砰!砰!
一下一下地,聲音清晰地傳到了她的耳中。
所以他才會說,如果她想要看賽車,要看漂移的話,他都會讓她看到。因為,他真的可以做到!
「沫,你真的有在看我。」他走到她面前,黑髮下是雋秀的面龐,或許是因為穿著賽車服的關係,此刻的他,那種冷漠感被另一種強烈的張揚感所取代。
「你……剛才那麼做,只是為了要我看著你?」喉嚨有些乾澀,就連說出口的話,聽起來都帶著一種沙啞。
「是。」他扯下了手套,抬起右手,輕輕地撫上了她的臉。
「可是……為什麼呢?」她吶吶地問道。有必要只是為了讓她看著他,就做到這種程度嗎?!
他的眼中眸光流轉,然後微微地傾下身子,視線平視著她的視線,「因為你的瞳孔中印著我的身影的時候,我會覺得無比的愉悅。」
那是一種發自靈魂深處愉悅,而他身體的每一部分,都渴望著這份愉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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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君夙天說著愉悅二字的時候,那一刻,楊沫甚至會錯覺到以為,他是喜歡她的,而且是一種很深很深的喜歡。
可是當她再一次地望進他眼中的時候,那雙漂亮的鳳眸,卻又是一種沉沉的淡漠,讓人無法去看清一絲一毫。
晚上躺在床上,楊沫翻來覆去,只覺得完全睡不著,白天的一幕幕,不斷地閃現在她的面前,尤其是君夙天開賽車在賽道上飛馳的畫面,現在回想起來,讓她有種後怕的感覺。
如果當時出了意外怎麼辦?!
那麼快的速度,如果在轉彎漂移的時候,他的技術出現一些偏差的話,那麼很可能就會……
心臟又一次地狂跳著,就像她看到他從車上走下來的那一刻一樣!
手指驀地放在自己心口的位置上,楊沫感受著自己的心跳,以及那一種不斷緊縮的感覺。她是在害怕嗎?害怕君夙天會出意外,以至於才會有這樣的反應。
可是,又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呢?她竟然會那麼在意君夙天是否會出意外。
難道僅僅只是因為她要依附著他,要平安畢業的關係嗎?亦或者是……還有其他的什麼……
楊沫只覺得思緒在不斷地變亂著,腦海中,反反覆覆地都是君夙天的聲音——
「沫,只看著我!只看著我!只看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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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風風在接下來的幾天裡,還在詫異著君夙天的賽車水準居然會那麼高,直對楊沫說道,「沫沫,你知道嗎?蕭林說,以君夙天的水準,去當職業車手都綽綽有餘了,要是他去參加那些個國際大賽的話,沒準還能拿幾個獎盃回來呢。」
楊沫記得在回學校路上,她曾問君夙天,「你經常會去那個賽車場玩賽車嗎?」她看得出來,賽車場上的那些經理董事還有工作人員,對於君夙天的認識,顯然不是一天兩天。
「以前剛學的時候,會玩得多些,現在只有偶爾才會去下。」君夙天答道。
「為什麼會想玩賽車?」是想要挑戰極限,亦或者是想要尋求刺激呢?當時的她,如是想著。
可是他接下來的回答,卻讓她久久不能回神。他說,「只是覺得,在極速中如果就那麼死的了話,也未嘗不好。」
他說話的口吻,是平靜的,他的眼神,沒有絲毫的波瀾,彷彿在告訴她,他真的就是如此想的,所以才如此說。
「你怎麼會……那麼想?」她吶吶道,眼中是不敢置信。
他靜靜地看著她,「我又為什麼不能這麼想呢?」自從身體繼承了這份血脈的疼痛後,他就無數次地想過自己的死亡會是什麼樣的。
在君家,自殺的例子有過太多太多,那種絕望的恐怖,是其他人所不能體會到的。
「不該是這樣的。」她喃喃著,垂落在身側的雙手不自覺地抓著裙擺,「無論如何,人都該拚命地想著活下去才對。當一個人死亡的時候,或許這個世界上,就有另一個會因此而傷心、悲慟甚至絕望。」
只因為她就經歷過這樣的事情,當父親在她面前死去的時候,當母親抱著幼小的她的時候,那一刻,她只知道哭,只知道抱著母親拚命的哭,天地彷彿在頃刻之間都變黑了。
「所以呢?」他的聲音,淡淡地響起在了她的耳邊。
「所以你不該有那種想法的!」她深吸一口氣,嚴肅地看著他。
他沉默著,死海般的淡漠眼神中,又透著她看不懂的光,「你不希望我死嗎?」
怎麼可能會有那種希望,即使是個普通人,她都不會希望對方去死,更何況,君夙天還是……楊沫的心驀地一顫,還是什麼呢?是交往中的男朋友?她在學校中的保護者,又或者是不經意間給她一種被寵溺感覺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