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愷愷…」夏語彤胸臆酸楚的厲害,難過得再也說不出一句話來,只是下意識的伸出手去,右手指尖習慣性拂向他的鬢邊,無能為力地想讓他快樂些,想告訴他她從來不知道自己傷他這樣深,想擁抱他撫慰他,想和他傾訴昨晚與金子交談後想起曾經的很多很多的事。
「彤彤…」他俯身,微悄氣息在她的唇邊徘徊,如同亟欲勾魂,「說你愛我…」
寂靜中詭異地傳來「砰」地一聲響動,瓷碗碎裂的清脆聲尖銳得無比驚魂。
夏語彤愕然抬頭,不知何時被推開的病房門口,站著一臉受傷的蕭慕白。
仲愷對忽然進來的蕭慕白看也不看,反握住夏語彤的手,站了起來,手掌既眷戀又不捨,好一會才輕輕從她的指縫間滑走,語聲極輕極柔,「我很後悔我以前用錯了方式,這次一定不會再和以前一樣,我再也不會放手,我發誓!再也不會!」
蕭慕白看著與他擦肩而過的仲愷,眸內怒焰與嘲諷共生,「仲兄難道不知道,都說後悔的再快也是遲了?」
「如果蕭兄在乎自己的傷口,也應該試著回頭看一下別人心中的傷口…」仲愷兩道幽如淵潭的眸光落在蕭慕白噴薄怒氣的臉上,「借過。」
蕭慕白擋著仲愷的去路,眉間抑蘊焦狂,目底充燃鷙焰,十指攥握,修長指節泛出蒼白。「……那又如何?」
「哦?」仲愷幽瞳戾意閃逝,唇際漫出淺淺笑意,「蕭兄以為擋得住我?」
「仲兄真會說笑。」蕭慕白深怕夏語彤尷尬,忙閃身讓出半個門口,笑意雖淺,卻暈染至眸,「我攔你幹嘛,光是照顧好我愛的人,都覺得時間不夠用的,那還有多餘的時間分給與我不相干的人呢?」
夏語彤不想看到兩個同樣愛得珍貴的男人弓拔弩張,只得輕輕的說,「我餓了。」
「我去拿吃的。」各佔一半門口的人,異口同聲的出聲。
「噫?大清早的,你們堵著門口乾嘛啊?」聞聽女兒醒來的葉敏和夏伯翰,剛趕到病房門口,就看到這幕怪異的場景,不得不問出聲,並奇怪的打量著那兩位並立在病房門口外形不相上下、能力各有千秋的青年才俊。
「呃…」蕭慕白率先醒悟過來,彎唇淺笑,修掌壓上仲愷的肩膀,親切的說,「叔叔阿姨,是這樣的,我們是巧遇,呵呵,巧遇,對吧仲兄?」
「嗯。」仲愷伸指彈開蕭慕白的手掌,俊朗的臉上也迅速堆出友好的淺笑,「是的,很巧合的巧遇…」話音剛落,他就自嘲的想起克裡斯蒂筆下大偵探波洛的台詞:世界上真正的巧合是很少的。
「囡囡,你總算醒了啊?」
這幾個人還沒扯明白巧遇,他們身後又響起一個高聲大嗓,並隨著聲音,人也擠了進來,「兩個小毛孩子,統統讓開,沒事堵著門口乾嘛啊。」
夏司令說話間,已一手一個撥開愕在當地的兩位青年才俊,並閃身進入了病房,步子跨進門內的同時,又回身一把奪過葉敏手中的食盒,然後對著門外那幾位驚惶的人,食指搖搖,「你們,都先散了吧,不要打擾我,我要和囡囡嘮嘮知心話…」
「爺爺,你可回來了啊。」夏語彤一看到夏司令,馬上嗓音哽咽,不過撒嬌的成分為主,她忙伸出手去接過夏司令遞過來的餐盒,「還是爺爺最疼我,知道給我送吃的。」
「嘖嘖嘖。」夏司令疼愛的目光上下打量著孫女,搖頭咂舌,「囡囡,爺爺幾天不見你,你可是瘦了不少啊。」說話間,夏司令拉過椅子在她跟前坐下,「吃吧,吃完好好的告訴爺爺,到底是咋回事,爺爺一定給你出氣。」
「嗯嗯嗯。」夏語彤含淚帶笑,使勁的點頭。
吃了半碗燕窩粥,她的腦子好使了很多,她一邊漫不經心的攪著剩餘的燕窩粥,一邊心思快速轉動,就目前他們三人那剪不斷理還亂的感情糾葛,她不能對爺爺實話實說,但她又想讓爺爺對她實話實說,這個,需要她好好思量個對策。
「現在彤彤醒了,有些事,我需要搞搞明白,你們誰先說說看,上週六到底是怎麼回事?」夏語彤隔壁病房內,葉敏和夏伯雄,此時有心又有空的對著面前的兩位青年才俊,不但仔細打量,還在仔細詢問。
因為夏語彤是突然昏倒住院,搞得夏家人幾乎都挪到了醫院裡,蕭慕白把夏語彤病房左右的幾個單間病房,都單劈出來,做了臨時客房。
「葉阿姨,我已經聽從您當年的吩咐,八年裡從沒有和彤彤暗示過半句話,可是,這件事情之後,我想請求您的同意,我不想再隱藏自己的真心了…」仲愷搶先對葉敏說出自己壓抑已久的酸楚,語氣裡還有對葉敏的隱隱不滿。蘇軾的詞無端湧上他悲涼的心口,蘇軾和王弗十年生死兩茫茫,他與她,八年裡,縱使相逢,也是不識的。
「我知道,這些年,阿姨難為你了。」葉敏由衷的對仲愷表示感謝和歉意,但,話鋒一轉,清冷目光看向蕭慕白,「你能給我解釋一下,關於你母親對我女兒都做了什麼嗎?」
「既然你指明是我對你女兒做的事情,自然是我來解釋,才最清楚啊?」隨著溫和的聲音,李錦荷和蕭峰推門進入房內。
錯愕,震措,疑訝,怔忡,迷惑……不過須臾之間,屋內人的臉上,表情轉換令後來者目不暇接。
李錦荷滿意的把屋內人的表情盡收眼底,悠閒度入屋內,放下手裡的花籃,在葉敏對面的椅子上,優雅的坐下,溫和的笑道,「葉敏,好久不見!
葉敏沉穩儀態此時盡顯,兩道譏諷鄙夷的眸線定格在李錦荷身上,淺聲啟唇,「客氣了,我和你,一不沾親二不帶故,好像沒什麼好見的吧?」話音剛落,她就偏轉溫潤雅顏,向仲愷溫聲道,「仲愷,這裡沒你什麼事了,到病房陪彤彤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