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濟洲楞了一下,笑得有些難看:「幸福,今天這是怎麼了,怎麼忽然這麼問?」
幸福沒出聲,只是定定的看著范濟洲,等著答案。
「額……幸福,是不是有誰跟你說了什麼?」范濟洲皺著眉頭打聽,腦中飛快運轉,他剛才聽到自己講的電話了?不能這麼巧吧?難道是白雲飛說的?不可能啊,要說他早說了,安寧?也不像,她最怕這孩子知道,難道是……范濟洲的臉暗了下來。
「幸福,你……你不要聽人亂說……」范濟洲一時竟也不知道說些什麼。
幸福的心一點點往下沉,他希望范濟洲能馬上否認,甚至生氣上火,但是沒有,范濟洲只想知道,到底是誰告的密。
看著孩子哀怨執著的眼神,范濟洲轉過頭去,心虛的看著車窗外。
「你到底是不是我爸爸?」幸福的聲音已經充滿顫抖,他是個早熟的孩子,一直缺失的父愛讓幸福從小養成了敏感的性格,范濟洲的反應讓他已經對真相害怕起來,但是,他還是想知道,眼前的這個男人,他叫了這麼久的爸爸的男人,到底是不是他的爸爸。
看幸福的樣子,應該是知道了什麼,如果再繼續硬撐下去,遲早也是要露餡的,范濟洲有些疲了,這段時間家裡老媽的嘮叨,張燕的圍追堵截,安寧的不為所動,單位的勾心鬥角弄得他疲憊不堪,現在面對幸福的質問,他也懶得再裝了。
「我……不是你爸爸。」
幾個字就像敲在幸福的心上,字字生疼,猶如當頭棒喝。
范濟洲說得艱難,面對這個孩子受傷的眼神,有那麼一瞬間,他後悔起自己的所作所為,但下一秒,又想到了自己就是因為這個孩子,弄得妻離無子,心裡又升起了報復的快感。
今天這一坦白,范濟洲心裡明白,安寧這座大山是攻不下來了,還是緣盡啊,想想不由啞然失笑,自己這是在幹嘛?這三十好幾的鑽石單身王老五,幹嘛非要吊死在一棵曾經吊過的樹上?外面大把年輕漂亮的未婚女孩,他就不信找不到一個比安寧更好的女人來做他的老婆,他要讓安寧後悔她現在的不知好歹!
幸福沒再說話,打開車門,自己下車,眼淚鼻涕不聽使喚的一直往下掉,他不明白,別人都有自己的爸爸,他為什麼就不能有個爸爸?自己的爸爸到底去了哪裡?為什麼不來找他?為什麼丟下他和媽媽,為什麼……
幸福背著書包,坐在院子口等著媽媽,但安寧在醫院沒回來,直到華燈初上,王奶奶才找出了門口:「哎呀,我的小乖乖,你怎麼到家也不進門啊?可急死我了,你媽媽下午打電話來說明天晚上才能回來,你今晚繼續住王奶奶家,快快,吃飯去,餓了吧。」
王嬸心疼的拉著疲憊的幸福,往屋裡走去,幸福是真餓了,臉上全是淚痕和手上髒土混在一起的擦痕,王嬸拿著一張濕毛巾,給他擦臉擦手:「幸福啊,你這是去哪了?臉上怎麼跟花貓一樣,這眼腫的,是不是哭了?怎麼,跟同學鬧彆扭了?」
幸福搖搖頭,「奶奶,我餓」
「好好,吃飯吃飯!」
第二天幸福在學校一個字也沒聽進去,腦中全是那句話:「我不是你爸爸!我不是你爸爸!我不是你爸爸……」
「安幸福,你起來回答這個問題!」班主任提高聲貝,讓眼神渙散注意力不集中的安幸福站起來回答剛才的問題。
幸福站起來,茫然的看著黑板。
「從上課開始你就在下面開小差,不聽課,你這樣能不拖我們重點班的後腿嗎?」班主任越說越氣,從講台上走了下來,從上課開始,這安幸福就在下面眼神呆滯的一會看窗一會低頭亂寫,她倒是要看看,他到底在下面搞什麼鬼。
「把你剛才寫的東西交出來!」班主任伸手過去,嚴厲的看著低頭不知所措的安幸福。
「拿來!」
幸福咬緊牙關,沒動。
全班同學都在注視著,班主任不能在全班同學面前失了威信,她看幸福竟敢公然違抗她的命令,火一下就上來了,一把抓過幸福的手,掰開他的手指,從他的指縫中摳出一張小字條,字條上滿是密密麻麻的寫著:爸爸你在哪!
「你上課不聽課,開小差,寫小字條,你這樣的學生我真是沒法教了,你明天叫家長來,現在你不用上課了,去馬主任辦公室寫檢討!」班主任氣不打一處來,這個問題學生,馬主任還特別注,讓她一發現安幸福有什麼情況,就讓他到主任辦公室,讓她這個班主任也無法處置,算了算了,眼不見心不煩,只要這個學生不要再拖她的月度獎金就行!
班主任領著安幸福,進了主任辦公室,把字條交給馬嚴青後,她看了安幸福一眼,轉身關門出來了。
馬嚴青看著手裡的字條,冷笑一聲:「怎麼?你爸爸不見了?」
幸福一聲不吭。漠然無視的態度讓馬燕青十分不爽。
「安幸福,我之前說過什麼什麼來著?之前有一個好爸爸的人選擺在你面前,讓你家裡和學校裡都如魚得水,可是你不選,偏偏選一個莫名其妙忽然冒出來的人,怎麼?現在人跑了?不要你了?還是……哦,還是他根本就是個冒牌貨?」馬嚴青圍著低頭不語的安幸福,不停的刺著他的痛處,聽到幸福隱忍的抽泣,馬嚴青感到前所未有的舒暢。
「安幸福啊安幸福,這件事情就告訴你一個真理,識時務者為俊傑,誰讓你找錯了人壓錯了寶,我當時是那麼的苦口婆心,告訴你那人不是什麼好人,可你呢?寧可一而再再而三的讓我這個真心幫你的人失望,也要護著那個騙子,現在怎麼樣?你也嘗到被人耍的感覺了吧?我送你倆字:活該!」
馬嚴青真是越說越痛快,臉上因為興奮而隱隱發紅,幸福被馬嚴青不停的數落,從最初的隱忍抽泣到後面慢慢的潰不成聲,馬嚴青諷刺得暢快淋漓,幸福哭得撕心裂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