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為君狂3】
「噗——」血腥味溢滿口腔,君天雪只感覺氣血翻湧,而對面的離殤,仍在用餐。
君天雪不可置信地看著離殤,明明看到他服下了紅日醉蘭,為何能夠安然無恙?
「殤——」
離殤緩緩站起,背對著說道,「雪兒,我和宮主都已經給過你機會了,為什麼要自取其辱呢?」
明明知道你有謀害之心,卻仍舊縱容你,其實我,又何嘗不是自欺欺人……
「殤……不要走……不要走……」
身體裡的所有器官都在腐爛,她趴在凳子上,目視著離殤飄飛的藍衣逐漸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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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座該說你什麼呢……」玄邪羽優雅地彈著琴,一雙狐狸眼中閃過得意與鄙夷,「為了一個只有一面之緣的女子,呵呵……本座真是看不起你啊。」
迷迷糊糊中,君天雪再次聽到了玄邪羽的聲音。
這才明白,原來玄邪羽將紅日醉蘭的事告訴了夜尋蕭,逼著他來到這辰王府。
夜尋蕭……夜尋蕭,對呀,為了我這個只有一面之緣的人,為何你要孤身犯險?
君天雪好像哭,大聲的哭,卻猛然發現,連哭都是那般疼痛交加。
「這是紅日醉蘭的解藥。」夜尋蕭鎮定自若的放下藥瓶,說道,「本王不屑用這種手段跟他鬥,勸他少拿無關人等出氣。」
若不是他將夜莞辰當做弟弟,早就毫不留情,哪裡還用得著將白亦藏起來,自己孤身來送解藥呢?
「呵呵……」玄邪羽輕笑,「你知道那女人是誰嗎?她是你追了三年的君凌國公主,她是曾被無數人穿過的破鞋,她更是你親弟弟的暖床工具。」
聞言,君天雪只感覺有把刀子,一刀一刀地剜掉她身上的肉。
「呵呵……」夜尋蕭雙手抱胸,眨了眨自己慵懶迷離的火紅眸子,雲淡風輕,「那又怎樣?」
「沒怎樣,只是愈發知道你有多愚蠢。真是想不通,同是一母所生,怎麼你就……呵呵……」
十分的嘲諷,不知為何夾雜了點點哀怨,當年也是如此這般想著,同是一母所生,為何他夜尋蕭可以成為王爺,而他夜莞辰只能供王公貴族玩耍的寵物?
「叮——」悠揚的琴聲戛然而止,玄邪羽紅唇輕啟,「既然蕭王爺不請自來,那就再沒有放你離開的道理……」
君天雪以為玄邪羽會燒了夜尋蕭,或是殺了他,卻沒想到,他將夜尋蕭變成了一隻火狐。
若不是那雙火紅的眸子,還有額前那一撮火紅的毛髮,根本就無法將一個美男子與火狐連在一起。
「夜……尋……蕭。」她好想爬過去,抱住他,好想好想……
對不起,我不該還想著你,不該去找你,不該讓你陷入險境……
事實上,她只能親眼目睹另外一個名叫「星魂」的人將夜尋蕭鎖進籠子。
「嗷嗚——」
那是夜尋蕭離去前,君天雪聽到的最後一句話了……
「雪兒,你看到了,那是與宮主作對的下場……」離殤突然出現,立在君天雪的身旁,居高臨下地望著她。
「殤……殤……」
君天雪虛弱地拉住離殤那一襲藍衣的下擺,祈求道,「帶我去見他……」
一抹心痛染上離殤的眼角眉梢,他蹲下,握住君天雪的手,苦笑:
「雪兒,我之於你究竟算是什麼?你的丈夫還是……一個仇人?」
「殤,帶我去見他,好不好?好不好?」
「呵呵……」離殤雙眸緊閉,轉過臉去,起身。
「殤——」君天雪一把抱住離殤的腿,虛弱地懇求,「殤,我知道很對不起你,這一次,請你讓我再見他一面好不好?」
即便君天雪的雙手無力,離殤卻不忍推開她。
是啊,要他怎麼狠得下心,置這個女子於不顧呢?
他終是不自覺地蹲下,抱起了君天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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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天雪趕到集市的時候,她親耳聽見夜尋蕭的哀嚎,親眼看見夜尋蕭和白亦雙雙處於大火之中。
「嗷嗷——」
夜尋蕭的吼聲在耳邊迴響,她卻再也見不著她的身影。
「殤,救救他,救救他。」
君天雪在離殤的懷裡,扯著他的衣領,急切地想要他答應。
「沒有人能夠阻止得了宮主殺他想殺的人。」
離殤終於顯出了護法本色,冷酷的俊臉像是被一層寒冰籠罩。
「夜尋蕭……夜尋蕭……」
君天雪從離殤懷裡掙扎出來,沒想到才走上一步就癱倒在地,不住地喃喃:「夜尋蕭,千萬不要有事……」
「嗷——」
等到君天雪被離殤扶起的時候,她看到夜尋蕭背著白亦從大火中飛出。
「啊——,殤,你看,他還活著,他還活著。」
君天雪喜笑顏開,從未向現在這刻真誠地奢望那個人依然活著。
只是,她的興奮還未持續多久,就看到,夜尋蕭深紅的眸子中流出黑色的液體,無不昭示著死亡的氣息。
「夜尋蕭,你怎麼了?不是早已經百毒不侵了嗎?為什麼還會這樣?」
白亦用衣袖溫柔地擦拭著夜尋蕭狐狸眼中流出的黑色血水,卻怎麼擦也擦不乾淨,血越流越多。
聞言,君天雪想要跑過去,推開白亦,想要告訴她,夜尋蕭是她的,是生是死,也是她君天雪的男人。
她的腳下突然一軟,眩暈的感覺侵襲而來。
「嗷嗷——」夜尋蕭的狐叫聲聽來卻是軟綿綿的,沒有半絲力氣。
那是君天雪昏睡前聽到的最後一句話了……
「夜……」尋蕭,她的嘴唇上揚,連喊完他名字的機會都沒有了。
「殤,帶我去見他……」
見到的只是他為了另一女子,身死……
**
「雪兒——」
離殤一遍一遍地喚她,君天雪卻沒了應允的勇氣,更不想睜開眼。
可是眼前老是會出現夜尋蕭火紅的衣袍,火紅的雙眸。
「雪兒不想見夜尋蕭最後一面嗎?」離殤抱著賭一賭的心態,試探。
「他、在哪?」
「咳咳——」離殤突地咳嗽,臉色發白。
「你怎麼了?」
「呵,我以為你根本就不會管我的死活。」離殤一臉冷然。
「我……」君天雪欲言又止,對的吧,自己本來就欠這個男人的,卻還是不死心地問道,「夜尋蕭他、在哪?」
「他已經死過一次,不過你不必擔心,宮主已經救活他了。」
這句話可以說是這輩子聽到的最好的消息了,君天雪蹭的起身,就想往外跑,身後傳來離殤的聲音,
「你身上的紅日醉蘭已經解了。」
「那你呢?」君天雪沒有回頭,卻還是忍不住問出口,看起來離殤沒有中毒,可她還是不放心。
離殤淡笑,「呵呵,這種時候你還記著我,我已經很滿足了。夜尋蕭在紫竹林,你去找他吧——」
這一次不再禁錮,放你自由,願你一世安好。
「離殤,謝謝你。」君天雪回頭,燦爛一笑,「保重!」
君天雪知道他是夜莞辰的那刻,就恍然大悟。
離殤並不是因為她從不曾回答那個問題,而不放了她,
而是離殤的內心深處,不捨得放開。
哪怕禁錮,哪怕折翼,哪怕毀滅,他都在所不惜。
所以,她才會受那樣重的傷害,受那麼多的凌辱、白眼,那都是身為公主的她從不曾經歷過的。
離殤的愛意太深,太強,深到不捨得自己心心唸唸的女子一輩子恨著他,或者將那份恨意變成感激也是好的。
最後終於還是戰勝了腹黑與邪惡
其實他又何嘗不是一個深情的人。
見著那襲粉衣悄然離去,離殤大笑不止,隱約感覺自己的眼角濕了。
宮主不讓你服用夜尋蕭的解藥,雪兒,你可知道?
我的生死健康,雪兒,你可在意?
我的痛苦、寂寞、和失落,雪兒,你可知曉?
雪兒……
你有你的目標,我有我的追求,只不過我的追求是你而已。
我的追求僅僅是希望你永遠記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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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嗷嗚——」紫竹林中,一聲蓋過一聲的嚎叫。
君天雪緩緩走過去,輕喚,「夜尋蕭……是你嗎?」
火狐的眼眸中滿是傷痛,「嗷嗚——」
「夜尋蕭,你受傷了,可不可以讓我照顧你、讓我陪著你?」
君天雪一步一步走近,火狐卻警覺性地後退,發出一聲又一聲吼叫,深紅的眼眸中滿是敵意與警惕。
「夜尋蕭,我知道你在怪玄邪羽,不該讓丑八……」在見到夜尋蕭彷彿要殺人的眼神時,君天雪暫且放棄了對白亦的不滿,吞下了最後一個字,生生改了稱呼,
「白亦看到你現在的樣子,不該讓你死在她的面前;可你也不能自暴自棄是不是?
「嗷嗚——」火狐像是想到什麼,深紅的眸子黯然失色,毫無光彩,「嗷嗚……」吼聲漸漸低了下來,嘴角流出紅色的血液。
「夜尋蕭,你不要這樣好不好?」君天雪完全控制不住奪眶而出的眼淚,飛奔過去抱住火狐,「求求你,算我求求你,暫時讓我照顧你,讓白亦知道你還活著,活得好好的。」
「好不好?」她小心地問道。
「你不是一直希望白亦幸福嗎?你要是過得不好,她要怎麼幸福呢?你要她一輩子都不幸福,一輩子都愧疚嗎?」
「讓我照顧你,讓我陪著你,直到……」君天雪埋首在火狐脖間,輕聲說道,「直到……白亦成親為止,好、不好?」
選擇再艱辛,都是我的事。愛你,守護你,也僅僅只是我一個人的事……
君天雪拿出手絹,替火狐擦去臉上的血絲,臉上浮出滿足的笑容。
她是狠辣惡毒的女人,始終在重複做的卻僅僅只有兩件事:
傾盡一切去愛他,放棄所有去守護……
「夜尋蕭,你知不知道我一直都那麼愛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