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什麼學,女孩子學那個幹什麼,趕明兒個,老夫我把臭師弟的林子全燒了,看他還敢不敢害你這麼累……」
恍惚中,梨園傳來一個女孩的撒嬌聲和老年人的回答。
聽著那種寵溺白亦不知不覺就笑了起來,「呵呵……啊——」
手臂傳來一陣刺痛,是被梨樹的枝椏刺傷的,白亦這才從夢中驚醒,她竟然被魘住了,為什麼想起那一幕自己會那麼開心。
「花樹攝心陣以陣法困人,以香氣攝人心魄,以美景迷惑人心。」
「眼、口、鼻皆不可開。」
腦海中浮現出一位老人說過的話語,白亦閉緊雙眸,屏住呼吸,憑著感覺步步前行。
不知走了多久,耳邊響起了清遠的簫聲,卻帶著一些哀愁。
白亦的第一反應是立刻塞住耳朵,不去聽這魅惑之音,她怕這蕭聲是花樹攝心陣的又一形態,會在無形中迷惑了自己,在自己最卸下防線的時候給她致命一擊。
可是最後的最後,她仍然沒有抵住簫聲的誘惑,內心深處有一種渴望,渴望拾起玉簫,輕輕吹起。
她終是睜開了雙眼,這才發現自己早已破解了花樹攝心陣,只因出現在她面前的是那個熟悉的白色身影。
逃之夭夭,灼灼其華。
他一襲白衣,雖然仍靜坐在輪椅之上,卻還是那麼驚才艷艷,仍是那麼的卓爾不群。
手持著玉簫,吹出《平沙落雁》的空靈皎潔,吹出《春江花月夜》的優雅空明……
「你是第一個安全進入梨園的陌生人。」
淡漠的聲音從汐絕的嘴中傳出,說不出的高雅迷人,可是在白亦聽來卻是那麼的刺耳。
陌生人……好一個陌生人,明明已經見過兩面了,卻僅僅只是陌生人。
白亦彈開身上的梨花花瓣,冷笑,「簫音清涼婉轉,空靈優雅,只是這吹簫人也未免太孤傲清高了些吧。」
汐絕放下玉簫,淡淡問道,「姑娘看樣子是在貶低在下咯。」
算你識相,不是看樣子,是本來就是。
「你覺得是那就是吧。」
可是白亦懶得理他,只是抬頭東瞧瞧西看看,那樣子倒有些像是在悠閒自得的賞景,平常人是一定猜不出其實現在白亦心急如焚,恨不得立刻綁架了汐絕去救白子羽。
「小憶,我們進去吧。」
汐絕看都不看白亦一眼,只輕喚了一聲什麼「小憶」。
原來此「亦」非彼「憶」,而這兩個人卻都沒有意識到。
白亦這才注意到,原來在汐絕身後站著一個綠衣少女,她就像個鄰家小妹妹一樣,讓白亦看著異常舒心,只是為何自己剛才就沒注意到她呢。
小憶只是含羞點了點頭,就推著汐絕就要進他們身後的梨園居。
情急之下,白亦只來得及說出「慢著——」二字,她很不喜歡低頭,可是如今見到同樣不肯低頭的汐絕,她是輸家。
纖細的金絲從汐絕懷裡射出,如金龍一般飛來,纏上了白亦的手腕,汐絕面無表情地說道,
「沒想到,才不到兩月,你身上的蠱毒就發作了,看樣子是大仇得報了。怎麼,終於知道若是三年毒未解,便會被反噬至死,現在想來解毒?」
「先不說你沒有九龍血玉,你渾身上下也沒有哪一點是我看的順眼的。」
汐絕的語氣仍是淡淡的,話語卻是那樣的殘忍,竟將白亦貶得一無是處,恨不得找個地洞鑽下去,這真的是他第一次一下子說那麼多話,還那麼的不留情面。
從白亦進來的那刻,汐絕就注意到了白亦,發現了她渾身上下散發出的毒氣,那樣深,像是已經深入骨髓了。
他想這個女人定是找自己解毒來的,可惜,他汐絕從不是個爛好人,那少得可憐的同情心是決計不會施捨給虛假的女人的。
所以在白亦開口挽留之後,他說了,將白亦說的那麼卑微,那麼渺小,那麼下賤。
「抱歉,我請你救的不是我。」我也從未想過要讓你救。
白亦一動不動,沒有向前也沒有後退,心裡卻總在想不可在汐絕面前失了尊嚴。
對於汐絕明顯的諷刺也不生氣,畢竟,她來這裡只有一個目的,「不需要你看我順眼。」
「你就那麼有自信,我會看那個人順眼?」
汐絕轉身,速度快得驚人,白亦都沒有看清輪椅的轉動,就只望進了汐絕幽暗深邃的冰眸子。
那一瞬間彷彿天地都靜止,周圍一陣寂靜,白亦驚呆了,她不自覺地伸出右手,好想撫上那雙似曾相識的雙眸。
「阿陌……」
在白亦都沒有察覺到的那刻,兩個字從她的唇瓣徐徐吐出,隨風而散,輕不可聞。
汐絕的身子卻不自覺的震顫了下,白亦眼裡的憂傷他看的真切,心猛地抽痛,他不喜歡這種感覺,特別不喜歡。
「我只是想試試,如此而已。」白亦眼中流露出的憂傷一閃而過,她微微頷首,淺笑。
「別白費功夫了,人我是一定不會救的。」
他淡漠地說完,遠離了白亦的視線。
門吱呀一聲開了又關了,白亦就沒再見到過汐絕的影子。
白亦一直站在門外,讓梨花落滿肩頭。
小憶終是善良的,她偷偷跑了出來,一步一步走向白亦,白亦一步一步後退,她真怕自己身上的毒素會染上面前的這個綠衣女子,畢竟汐絕早已對她不滿了不是嗎。
「恩……恩……?」
小憶嘟著嘴,表示自己的不滿,手一劃一劃的,白亦這才知道原來這個綠衣女子是個啞女,仔細看來卻也是傾城絕色,只是妝容素淡而已,與自己眉宇間倒有幾分相似。
白亦卻知道啞女的意思,搖頭微笑,「我身上有毒,你看出來了沒?是不能靠近的。「
「嗯嗯。」可是公子會救我的。
啞女點頭,從懷裡拿出一疊宣紙,展開。
白亦看著那上面娟秀的字體,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