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不做夢了,會做什麼?
——會醒。
人們都喜歡自欺欺人,也喜歡享受白日夢,但是當一切清醒,徒留的也不過是一聲歎息。
我有些詫異於傅天辰居然會寫這樣的句子,尤其是會放在簽名裡,以至於越來越相信他丫應該是被盜號了,可是,他的消息發來時,還是一如既往的語氣,一聲呵呵,一聲哦,典型的傅氏回應。
放在鍵盤上的手指輕頓了頓,我有些不知所措地想著,現在我和傅天辰,到底是什麼關係呢?
說是朋友,卻明明有了芥蒂,說是陌生人,但現在確實是在聊天。
甚至,今天,他在機場還主動和我打了招呼。
而發生的那場縱火爆炸案,竟只是被警署廳鑒定為普通的幫派爭鬥。
可是,在益城作案的,又有什麼幫派能有這個膽兒呢?!至少,已經摒除了東皇和西搖,前者的領主在場,後者的領主和曲禾還有著摸不清的關係。
QQ頭像跳了跳。
——就是這樣吧。
我這才回神,原來自己不知不覺地把「我們現在是什麼關係?」的問題發送了。
陳曦說過,我這個人,連喜歡一個人都顯得相當另類,例如,我對待那個人,不會太溫柔也不會太特別,但就是能讓方圓幾里的人都感受到我的別樣心思。
以前上課的時候,不止一次被他皺著眉頭指正:
「甄小竹,我要你看的是書,不是我的臉!」
我用自己的驕傲來包裹住自卑,以最傲慢的姿態去追逐一個人的腳步,但其實,卑微到令人髮指,卻自詡賤到極致是人才。
——那就繼續這樣吧,或許我心血來潮會再追一場也不一定,你拒絕我的理由,和我沒有關係。
——……那隨你。
關掉電腦的時候才想起,自己是想來查曲禾的資料的,結果反倒只是和傅天辰閒聊了兩句有的沒的。
曲禾,沈婉……
這兩個名字擺在一起都覺得分外相配。
而當他那樣雲淡風輕地問著一臉驚慌的阿芙:
「小婉,你說是麼?」
那個小丫頭,居然是被嚇哭了的!
哭得那叫一個驚天動地日月無光,皇甫尹原本鎮靜的臉一瞬拉長變黑,牽過自家小妹就語氣不善地呵斥:
「曲先生,你和婉婉的關係,確實有資格向我討要這條人命,可是,你也該清楚,當初她是懷著什麼目的進的我東皇!死是她唯一下場,沒得選擇!」
這錯綜複雜的人際關係呢,不是說人家東皇男子是癡情郎?結果這麼一句死是她的唯一下場,又撇清了全部關係……我連追問的力氣都沒有了,拉著陳曦轉身就走,皇甫尹卻慢悠悠地丟來一句:
「甄小姐,也該試著看清楚身邊的人了。」
是叫我看清曲禾麼?可是,在我身上,他又能得到什麼呢?他的家世,即使我不知道,老爹卻明顯瞭解,而且隱隱是在忌憚的,這次會讓他來,大部分原因也是怕曲家看我不爽而順手推到東皇人面前晾著,乾脆把曲禾叫來,就近看管,從而確保我的安全。
只是,曲禾卻是真的過來了,在知曉一切利害關係的情況下,居然真的過來了。
匪夷所思的一個人,匪夷所思的一團事情。
「甄小竹,該上課了。」曲禾抱著書進來,連門都沒敲一下,見到我還對著電腦,乾脆大掌伸來,啪地一身將屏幕蓋下。
「我很好奇,你是怎麼考進T大的。」
我翻了翻白眼,連人帶椅子地挪到桌子前做好,拿過筆在指尖轉著:
「你說,我還有沒有機會把傅天辰追到手?」
他原本正在低頭翻書,聞言眸光一沉,把手上的書迅速一卷,用力敲上我的腦袋!
「你要是有幾分心思在正經事情上,現在也不會只能縮在這裡準備考試!」
「你要是能坦誠一點,我也不會連給你一個機會都吝嗇!」我抱著頭反駁,剛說完就自己也怔住了。
其實,一開始不是不能接受,而是不敢接受,曲禾藏得太深,道行也深,我連追一個傅天辰,都要花上十年的時間,甚至都沒能再進一步,更何況,是將我的全部情緒都控制在掌心的曲禾呢。
情愛是我最不拿手的東西,實踐時還總是選擇最費勁也最做無用功的方式。
「因為你不全力試過一次,是不甘心的。」他把書攤開,緩和了一下語氣,「先上課吧,追愛上課兩不誤,滿意了?」
我當下嘿嘿一下,撲上去擁住他的手臂,連連點頭:
「滿意滿意,如果曲禾大人能將沈婉的事情告知一二,小的會感激涕零的!」
曲禾挑眉沉默,屋裡的燈光明亮,勾勒出他本就妖嬈的五官,平時掩得低調,每次近看才能發現這抹美貌,總是讓我覺得小心肝都彈上一彈,乾脆伸手摀住他的眼睛,低歎:
「妖孽啊妖孽啊,哪天找個道士收了吧。」
他的眼睫在我的掌心輕輕顫動,嘴角揚起淡淡的笑意,像是夜間的一道彎月,本就有限的空間在這一刻突然變得有些曖昧來,我真想給自己一巴掌,叫你手賤啊裝深沉啊喂!
「甄小竹啊……」曲禾順勢彎下腰來,唇角幾欲觸碰上來,嚇得我趕緊後退,手掌卻被他一把拉住,整個身體也前傾,猛地栽進他的懷裡,心裡橫流寬面淚……
玩大了……
「給我親一下。」世界上最不知廉恥的話也不過如此了!
邊說著居然真的湊過來了!我想著自己長這麼大,任何該有的情動都沒有允許自己展露一下,總想著要保留到婚後,哪怕陳曦都是只限於最禮貌的接觸,通常情況下還都是我主動吃他豆腐……可是曲禾這傢伙,從認識到現在,手也牽過,腰也摟過,嘴也親過,同床共枕過,身體也被看光過!我沒和他計較已經是最大的仁慈了!
我這到底是在和一個什麼樣的人交手啊!從他手底下想蹭到一分半點好處的,總有種會將自己賠得血本無歸的不祥預感!
「真是傻。」曲禾終於在距離我幾毫米遠停住,伸手輕拍著我臉頰淡聲說,「你這智商怎麼能鬥得過暗地裡的人,我是太善良,才會特意回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