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小姐你這是什麼意思……」她後退幾步,死死地看著我,像是非常害怕,眼神卻是越過我,戰戰兢兢地看向我身後的陳曦,張張嘴,瑟縮著肩膀似乎想說上點什麼,又急忙低下頭不再言語。
陳曦走過來扶著我,皺了皺眉附耳輕語:
「這個女人在這裡呆的時間不短。」
我點點頭,忍不住笑著調侃:
「她看你的眼神挺幽怨的,你沒什麼感言想發表的麼?」
「祝她早生貴子。」陳曦撇撇嘴,示意樓下的小林上來,「把她帶到地牢審問,沒審問點東西出來的話,你們也別回來了。」
「曦少爺!你怎麼可以這樣對待我!當初可是你說要……」女人還想尖叫幾聲,被我厲聲打斷:
「閉嘴!」揚眸盯緊她,一步一步往前走去,「你在這裡安心本分地待了這麼長時間,卻因為這一次失手而暴露不覺得可惜?你應該比誰都清楚,這一次,你有可能丟的是命,有些人,卻只是損了一顆無關緊要的棋子而已。」抬手拍著她的肩膀,我轉而柔聲輕勸:
「乖乖地配合,會少點痛苦,你和你的家人,大概都可以稍微平安一些。」
「大小姐!」她一直掩蓋住真實神色的那抹驚慌無助驀然滯住。
我把手收回,按住腰間的薄刃,輕勾起嘴角,淡聲警告:
「抗拒,從嚴。」
小林領悟地恭敬詢問:
「大小姐,需要用刑嗎?」
挑挑眉,看了一圈神色各異的人,這之中,說不定就有那個背後的人,我無聲點點頭,揮手讓他們帶她下去。
女人總算回過幾分神來,嚇得連連擺手後退:
「別!別!啊——」聲音還在延續,人卻已經被拖走了。
夜的寂靜在女人被帶下去後,徹底充斥了整個空間,大廳裡是齊整的護衛隊,二樓只有我和陳曦。
氣氛變得竟比之前更加凝重,我咬著唇看了眼臉色越來越沉的老爹,斟酌了一下想開口說話,陳曦卻突然伸手拍著我的腦袋笑了:
「傻丫頭,沒事,去吃飯吧。」
老爹也在這時開口說話了,他看上去有些疲憊,臉上的那道傷疤都顯出幾分往常不曾有的倦意。
「陳曦,跟我來書房一趟。」
「老爹!不會是陳曦的!」我急聲喊著,邊大步往樓梯跑去,腰適時地被身後的人一把攬住,吊兒郎當的語聲響在頭頂:
「傻啊你,老爺只是要和我商量點事情,你先去吃飯,等會過來一起討論。」
他說著就順勢放開我,朝著老爹點點頭。
「是,老爺。」
一頓飯,明明山珍海味,我也明明餓到眼睛泛花,但就是沒有任何胃口。應該是熱鬧的一張桌子,現在只是安靜地坐著我和簫言,尤其,簫言還是一個完全可以忽略掉,且沒有任何想要強調自己的存在感的人。
「不合胃口?」沒有存在感的人突然主動開口說話,我愣了愣,搖搖頭,拿著筷子戳著米飯,半偏了偏頭問:
「簫言叔叔,陳曦為什麼會來我們家?」
我進來的時候,陳曦已經在了,而且常年只跟簫言混在一起,我甚至至今都不知道他的父母親人是誰。
「他是我在火車站撿的,」簫言無聲地夾了塊排骨放在我的碗裡,回憶了一下繼續說,「跟著一群人逃難來的益城,我看見他的時候,他正在垃圾桶裡翻東西吃。」他講得很慢,眉宇間也只是偶爾有些淡淡的折痕,看不出任何情緒,卻分明是有幾分感懷的。
我輕嗯了聲,抬手制止他下面的話,夾起排骨低頭咬了一口,味道還是一樣的可口,但總覺得心裡沉甸甸的,不舒服得很。
「你呢?」我把筷子放下,雙手放在桌上,認真地問他,「你為什麼會加進甄盟呢?」
簫言沒有直接回答,而是勾了勾嘴角,原本面無表情的一張臉都跟著生動了不少,也許是他這樣突來的柔和叫我心情也放鬆了些,腦袋也清明了,想了想,知道自己這話問得像是在質疑他的忠誠,我撐了撐額頭,無力地放棄追問,轉身朝身後的吳媽吩咐:
「吳媽,我要吃爆炒蝦仁!」
吃過飯後,還是沒有見老爹他們出來,我在門外徘徊了許久,終於抬手敲門。
「進來吧。」老爹的聲音聽不出異樣,我暗自吁了口氣,知道他們至少沒有吵起來,畢竟,即使知道那個女人絕對不可能是陳曦安排的,但是,甄家堡的僕傭的篩選,一向都是經過幾道關卡的,簫言是最後的一關,而通常情況下,過了陳曦那關的,簫言如果忙碌了些,也會直接點頭同意讓人通過。
而那個女人,嚴格說起來,還是陳曦的疏忽的責任了。
「小竹,過來吧。」老爹把一疊東西放在桌上,抬手讓我過去,「這兩天,哪兒也不許去,把這些東西都背熟了。」
我還沒會過意來,陳曦已經幸災樂禍地在旁邊煽風點火:
「好幾年沒見你背書了,還真是挺懷念的。」
我白了他一眼,走過去接過那厚厚的一沓紙,低頭翻了翻,眉心皺緊,不可置信地抬頭瞪著老爹!
「為什麼我要考檢察官!」我知道自己在偏激,而且還一直朝著最極端的方向思考問題,可是!既然是那個叫崔潔的女人首先放棄了我,我難道連拒絕和她再有交集的權利都沒有嗎?!
一而再再而三地出現在我的生活裡,這算什麼?!
「你必須考!」說到態度,老爹這次竟然比我還堅定固執,眼神是我從未見過的嚴肅,「甄家堡護了你十七年,不可能護你一輩子!她是你親生母親,她可以保護你!」
「你才是我爹!養了我這麼久,想撇下就撇下,你問過我的意見沒有!甄成功!」
往常,每次我連名帶姓地叫他的名字,都會是我自己率先忍不住笑出聲來,因為老爹的這個姓氏,配上什麼都顯得格外好笑,還記得當時他很是自得跟我介紹甄盟這個組織時,我趴在床上笑得樂不可支,一個勁兒地想著,甄盟甄盟,真萌吶!
可是,這一次,我連笑都笑不出來,試了幾次,嘴角都是僵硬的,許久,卻還是我我主動軟下聲來,第一次這麼乖順地說話:
「老爹,我不想離開。但如果是你的要求,我至少會去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