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真是可惜,也才二十來歲吧,就這樣早早去了,真是可惜,可惜啊……」
「可不是嘛,現在的社會真是亂,稍微不注意,就一命嗚呼嘍!」
「據說長得還挺漂亮,也不知道是招了什麼晦氣……」
茶水間裡圍了不少八卦人士,正在熱烈討論著最近的某個熱門話題,我拿著茶杯,在門外猶豫了會兒,還是瀟灑地轉身離開了。
這種誰死誰活的血腥談資不大適合我這種純潔的少女。
途徑電梯門時,正巧逢上傅天辰的助理走出來,見到我,點頭打了聲招呼,又很是客氣地說:
「甄小姐,剛才總裁正吩咐我叫您上去一趟呢。」
說完有些曖昧不明地瞥了我一眼,輕聲提醒:
「總裁還沒吃飯。」
我拿著茶杯的爪子顫了顫,怨念地抬頭看向他,心中幽幽地垂過一句,我對傅天辰的獸慾是表現得有多明顯啊這是?
自從上次南洋島回來後,傅天辰突然就提前了對勞動力的剝奪,眼看著還有幾天,假期才結束呢,居然直接把我召進公司來實習,連帶著一些苦命的員工也被迫提前上班,例如這個知道內情的助理,一定就是因為對我心生仇怨,才會總是這樣假裝無意地給我提供和傅天辰獨處的機會,是想著我早點碰碰釘子,提早遞上結束實習的申請吧?
老巫婆在我剛踏上祖國大地時,漂洋過海地發來賀電:
「為了慶祝你躲開了那一槍,老太婆我決定送你一句話,看清楚自己的心,否則,就一路傻到底。」
沒弄到她賀詞是什麼含義,但是她說的沒錯,我活下來了。
在那個男人的槍聲響起前,我條件反射地將魯克往身前一拉,成功地讓他當了一回槍靶子。
接下來的事情就順利多了,老爹迅速落地,槍走人亡,暴怒的男人背後總有一個沒心沒肺的女兒。
兀自顧影自憐著,我上前戳著電梯門邊的按鈕,身後的助理突然又補上了一句:
「對了,柯小姐也在上面。」
我虎軀一震,原地復活,鬥志倏地滿格!
……
曲禾也在這個時候發來慰問,電梯門剛合上,他的電話就響了過來。
「勞工生活如何?」他像是剛睡醒,聲音還有些沙啞。
我抽抽嘴角,回敬了一句:
「好得很,充實又圓滿,不像你,吃了睡睡了吃。」
他在電話那頭低低笑開,總算說了句靠譜的:
「晚飯一起,順便討論一下近水樓台這個詞。」
「近水樓台好是好,偏偏還有礙眼的一隻也成天往這裡跑。」我憤恨地撓著電梯壁。
「柯藍?」曲禾似乎怔了怔,聲音也提高了些,囑咐道,「先別和她硬碰硬,晚上聊。」
電話掛斷的時候,二十六樓也到了。
我一直在想,為什麼一些高位上的人都喜歡住這麼高呢,不曉得高處不勝寒麼?
但就是有不害怕寒冷的人,國內現在已經是國歷的3月份底,雖然是早春,但軒城本就是冬天冗長的城市,這個時節出門一趟,簡直是準備凍成冰棍回來好化水的。
雖然打上了空調,但是瞧見柯藍那一身裹也裹不住胸前的豐盈的衣服時,我覺得身上打了不止一個兩個的冷戰。
見到我站在未關緊的門邊,一直伏案辦公的傅天辰抬起頭來,眼神凌厲地射向我,出口的話讓我有口老血咯上喉的郁卒。
「誰讓你上來的?」
這才知道是被那個小白臉助理給坑了!
柯藍坐在一邊的待客沙發上看好戲,臉上是顯而易見的幸災樂禍。
我想著以退為進也是種優雅的姿態,於是象徵性地彎腰行了個禮:
「報告總裁,我上來找廁所的。」
也不等鐵青著的臉的傅天辰說話,柯藍已經站起身來,婀娜萬千地向我走來,就像是個高傲的女王,俯視她的臣民一樣,姿容高雅又不失妖嬈,連伸過來幫我整理衣領的手指都跟是青蔥白玉似的美麗。
「女孩子,還是注意點形象比較好。」她笑得和藹可親,又轉身對著傅天辰說,「辰,我和甄小姐想出去喝一杯敘敘舊,你放她一天假吧。」
當時我就在納悶,我和她是哪門子的交情還能輪到敘舊這份上呢?但是看她這麼辛苦地保持著無害的模樣也挺累的,所以善心大發地點頭同意,朝傅天辰揮揮手:
「總裁,我也想和柯小姐討教一些問題。」
茶餐廳是近些年才在軒城興盛起來的,我默默地感歎著老爹治理下的益城永遠是以吃為最高生活準則,不覺有些挑剔起這個城市的伙食來。
柯藍也本來就不是來吃飯的,服務生拿著菜單過來時,她只是微抬了抬下巴,示意他先到一邊等著。
我偏頭看她,沒打算浪費時間,靠在椅背上直入主題:
「柯藍,有話直說。」
一說完突然想起她之前的委託,我攤攤手,率先表示愛莫能助:
「如果是為了你小媽的事情的話,我想說,可能不能接你的委託了,因為,目前沒有殺人的想法。」
她也並不生氣,只是一手托著下巴,一手點著玻璃細細地描著圈,說的卻是另一個話題。
「去看看她吧。」
我愣了愣,下意識地反問:
「她是誰?」隨即想起一個人來,忍不住冷笑著斜睨她一眼,「今年她已經犯了不少次規了,距離我們真正該見面的日子,還有二十多天,雖然我恨不得那天從日曆上消失。」
四月二十日,我的生日,也是我被拋棄日。
諷刺的是,我以為能因為一次重生而逃過這個日子,老爹卻也正好是在這一天將我帶回甄家堡,為表紀念,這一天永久地成了我的生日。
十二歲那年,女人哭著抱住我,眼淚鼻涕滿臉,模樣狼狽得完全讓人想不到她會是國內最知名的檢察官。
「小竹,媽媽終於找到你了,跟媽媽回家好不好?」
我是怎麼回答的呢?
無聲地將視線凝在掌心的紋路上,我想起自己當時只是笑彎了眉眼問:
「這位大媽,你是不是找錯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