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邊的汽車鳴笛聲此起彼伏,對街的綠燈亮起,我瞇眼看了看方向,決定憑感覺晃蕩一圈。
這個地方說陌生也不完全陌生,從傅天辰為遠離我的騷擾而一路逃遁在這裡安生立命的六年來,我幾乎每年都以各色各樣的理由來這裡蹭吃蹭喝順便一解相思苦,只是先天性的路盲症讓我見鬼的不是看每條街都如初見,而是更覺得似曾相識。
陳曦說,傳說中的路盲的最高境界也不過如此。
在街上漫無目的地瞎逛了一陣,終於覺得作為一纖弱的姑娘,是應該原地蹲下休息會兒了,事實上,從昨晚到現在,胃騰空的不說,光是每天早上的貧血就讓我從嚎出那一嗓子開始,就覺得渾身發涼發虛了。
這個國家的綠化不錯,還特人性地在樹下擺了張椅子,本來還是蹲著舒服些的,但是腳也確實宣告罷工了,想了想,挪了下屁股,半爬半移地將自己全副身子放到石長椅上,這才彎下腰,按著胃部休息。
「這位小姐,需要幫忙麼?」
頭頂傳來溫潤的男子嗓音,似乎是在問我問題?問的什麼?英文還是中文?
耳邊一直嗡嗡的好像有萬千隻蚊子在叫,我直覺性地伸手向上擺了擺,示意無關人士有多遠就走多遠,得罪一個剛遭受感情硬傷的女人比惹上強要你兜售身子的老鴇還麻煩。
那人看來是天生的愛管閒事,我只感覺眼前有人靠近,努力地撐撐眼皮,視線裡只看見一雙乾淨的白色球鞋,上面繪著清淺的淡淡花紋,只是直到將眼珠最大功能地向上移動,也只能看到這人套在白色運動褲裡的一雙筆直完美的長腿。
「胃疼?」
沒得到我的回話,他又兀自問了句,好像還笑了笑,就遞來一樣東西,溫聲道:
「這裡有溫開水,如果你不介意我喝過的話。」
雖然聲音很好聽,但在這會子聽來卻是分外得吵,於是我果斷是被惹到了,撒開手,豁然直起腰來,瞪大雙眼想要用怨念的眼神殺死這個多話的臭男人!
然後——
奄了。
老實說,曲禾不是那種長得有多驚艷的男子,但就是讓人無法對他說出一句「臥槽你全家啊沒事打擾老娘冥想人生啊說中文是會死啊欺負老娘不懂外語啊」之類的話……
因為這個人一對著你笑,溫潤的眸光,眼角微微吊起,半洩出幾分妖嬈,偏又極度柔和,只消被他看上一眼,你基本上就三魂去掉兩魄了。
於是,我當下一縮腦袋,相當沒骨氣地裝虛弱,雖然真的是沒多少力氣了。
幽幽地抬頭看著他,盡量扮演一個流落異國他鄉孤苦無依的弱女子形象:
「先生,我……我想吃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