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月堆砌的漂亮廳堂,都被這些酒氣熏天的酒蟲們給霸佔了。我踢走了幾條醉蟲,佔了最裡面的角落,務求隱形低調,慢慢斟茶,自飲自樂。城御四方軍的同袍都聚集在這裡,這些人要酒不要命的,喝酒當做喝茶。他們喝到耳目發憒,東歪西倒,大話能把牛吹上天。
幾杯黃酒下肚,洪副官等都原形畢露,轟到我跟前:「小憐,你去了哪裡,好久不見你?」
我稍微同他們離開一點距離,端著茶杯:「我在黑羽衛。」
「哇哇哇!」身邊也不知道是喝醉的誰,力排眾人,立刻抱我狗腿,「黑羽衛!憐哥厲害!憐哥威武!憐哥美艷親王!憐哥一夜御七人!」
我汗:「好了好了。」
什麼一夜御七人?
我可受不住這些不要臉的奉承。
那小子醉得滿臉桃花,蹭著我的腿,終於露出他的真面目,笑得狗頭:「憐哥,我想跟著你混飯吃!」
我腳踹著他的胸口,笑著說:「你以為黑羽衛是我家!不過,如果你想去雪北軍,我還是有辦法的。」我壞心眼。
那小子如畏狼虎:「大喜日子不要提雪北軍!」
「誰想要去雪北軍啊?誰?我把你們這些一肚子酒水變壞水的臭小子,統統扔到雪北軍去守長城,連命根子都凍結,姑娘都抱不了!」從外面插入一把活力十足的聲音,分開眾人就是一襲濃烈的夏風,他把趴著我身上的醉貓踢走,詢問著眾人:「是不是你,是不是你,或者是你!」
「不是,不是!我們只愛四方軍,我們只愛鳴哥,我們只愛姑娘和美酒,喝酒去,哈哈,喝酒去!」眾人轟然散去喝酒。
正義相救的人,正是帝都的話題人物,婚宴的新郎官——老明。
老明臉白透粉帶桃花,金睛火眼,美人標緻,一身明艷照人的新郎服飾,繁花似錦,艷壓群芳。從上到下都是鮮艷的大紅色,就好像把人推倒在大染缸裡面滾了一番,外紅內白,外焦內嫩,把全場的未婚、已婚的男子都比下去了。
我上上下下打量著他的服飾,剔著一條眉毛:「鳴哥,你這一身,真夠,真夠,真夠——」
「傻?」老明瞪著我。
「明艷照人,明艷照人……」我摸著下巴,咯咯笑個不停。
婚宴三天把老明折磨透了。
他連笑容都僵硬得很。
老明提著下擺,坐下,一甩長髮,直接抽起茶壺灌茶,毫無形象地,大口大口喝起來:「奶奶的,想當年去打土匪都沒有那麼辛苦!」
我潑冷水:「你打過土匪嗎?」
老明瞪了我第二眼:「咳咳,南宮透,你給我什麼新婚禮物?值不值錢?」
我說:「問問你家管家。」
「南宮透你這蠢蛋,注定一輩子都爬不到南宮澈的上面!禮物就應該親手交給我!」老明發神經起來,頓足大叫,「給管家,都是進我爹的庫房!」
我的嘴角一抽一抽的。
不管是以前,還是以後,我一直想不明白,為何堂堂貴族之首的明四家會生出老明這種性格扭曲的怪胎?明四家之首的筱國公府,是全國最有錢的國公府,庫房比皇帝的內庫還要大。明四家的地縫掃一掃,都是窮人家吃一年。老明這個公子哥兒出身,即使同他老子關係不好,也不至於把銀子看得如此之重。
大概我知道老明的怨氣從何而來。
話說初八司徒薇兒嫁到我家,也給南宮家帶來寬慰的進賬。
我死魚眼,無比鄙視老明:「你還稀罕那幾個臭錢,你都把金山銀山娶回來。」
「君家小姐什麼時候叫做金山銀山?」
「……」
老明忽然靠近我的臉前,笑得特美艷。
他捏著我的下巴,扭著我的臉,轉到那邊燈火明亮之處:「看,你的好——情——哥哥,南宮澈在那邊。」
我哼了一聲,拍開老明的髒手。
我怎麼可能看不見南宮澈?
我不單只看到南宮澈,我還看到很多大人物,例如大司徒,小司徒,軒轅老大,君清瑜,君清瑜身邊的敏德,還是六部尚書,五軍都督府的大人,說得出名字的,說不出名字的……大人物的場所,不適合我這樣的小人物。
我張開嘴巴,狂笑:「南宮澈關我什麼事?」
我這樣說著,那邊南宮澈就神差鬼使地彷彿感應到什麼,向我這邊望過來。我瞬間就呆住了,因為南宮澈確實是看見我了。我背後冒出冷意,立刻抓起酒杯,喝了一杯酒,濃烈的白酒,一衝,嗆到喉嚨,衝上天靈蓋,南宮澈的臉容就浮雲了。
老明在一邊笑瞇瞇,像一隻聞到腥味的貓兒。
不知道何時,醉貓都拿著酒杯圍了上來:
「明老大……我們好像還沒有見到新娘嫂子。」
「對啊,我們要去鬧洞房,要見新嫂子!」
「去你小子有沒有念過書,什麼新嫂子,難道鳴哥還有舊嫂子!」
「哦哦,我烏鴉嘴,我罰三杯!」
老明一個嘴巴說不過,扛不住大家禽獸般的熱情:「得了得了,都去看新娘子!你們不看新娘子,是不會瞑目的。不過,咱們先要立個約法三章:不能起哄,不能亂動,不能靠近,遠看遠看就好了。有娘子的可以走進洞房的門檻,沒有娘子都給老子站在門檻之外!」
「哇哇,這也太不夠意思了!」
「不行,我們一定要同嫂子喝酒!」
「我們要看鳴哥洞房洞房,我們要看鳴哥雄風大展,把新娘子的衣服脫光!」
看到老明狼狽,我很樂。
小曹,城御四方軍的小將,以前同我住一營房三個月的,挨著我的肩膀,就把我抱住。他歪著腦袋,下巴放在我的肩膀:「小憐,你這幅摸樣,我是不是太醉了,我怎麼看你越來越漂亮的呢?摸摸比女孩子還要滑溜,還有點香香。」
我把他的腦袋一抽:「去死,我純爺一個……」
「你純爺?你笑死人!你就把褲子脫下來,脫下來,讓我看看,我就相信!我怎麼就會喜歡你個兔兒爺?!我告訴你,我對倌館子的男人沒有感覺,怎麼弄都沒有感覺!我就不是斷袖的!爺都是站著尿尿的,你就站著尿給我看……咦,南宮將軍?南宮將軍,好!」小曹忽然看向我的身後,裂開嘴巴笑,腳步顛仆過去,「南宮將軍,你說,小憐是不是像女人,我就一直懷疑他根本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