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被輕輕推開,門口的人躊躇了片刻,終是抬腳邁入,若水慢慢從梳妝台前起身,轉身的剎那目光瞬間在來人的面容上定住,但也只是那麼一瞬,隨即媚眼含笑,柔聲道:「公子請坐。」
來人隨手將門關上,直直地盯著若水,目光停留在覆住她容顏的青紗上,眼底閃動著異樣的情愫,緩緩抬步向她走來。
若水的雙手在袖中不自覺地握緊,面上卻依舊帶著淡淡的笑意,注視著眼前著一身白色衣袍的男子。
「芷兒,你如何會淪落至此?」來人按住若水的雙肩,低頭凝視著若水的雙眸,眼中的疼惜無聲流露。
若水看著他放在她肩上的手,皺下眉頭,不悅地說道:「公子這是做什麼?若水雖是綺夢樓頭牌,但只賣藝不賣身,還請公子放莊重些!」
「芷兒,你……」來人看著她疏離的眼神,聽著冷漠的語氣,不自覺地血氣上湧,有些失控地低吼道:「我不管你究竟為什麼會成為綺夢樓的頭牌,我也不管你是否承認自己就是芷兒,今天,我一定要帶你離開這裡!」說著便拉住若水的手往外走去,沒走幾步卻突然覺得身體一陣酥軟,使不上力氣,他一臉驚訝地轉頭看向若水。
若水冷冷一笑,輕鬆甩開他的手,聲音冰冷刺骨:「若公子再執迷不悟,苦苦糾纏,本姑娘不介意請你嘗嘗萬蟲噬心的滋味。」
「你,你不是芷兒?」他竟有些懷疑起來,芷兒那麼溫柔,那麼單純,絕對不會說出這麼殘忍的話來的!不會有那麼冷傲的眼神!神態完全不一樣。可她給他的感覺又是那樣強烈,這是怎麼回事?
若水戲謔一笑:「芷兒?心若止水的止?呵呵,我叫若水,不叫芷兒。」
「你明明就是芷兒,為何要裝作不認識我,我是你的……」他話說到一半卻突然停下來,神色黯然。他要怎麼說,他是她的夫君?還是她的哥哥?他說不出口……
「是我的什麼?」她輕笑,眼波流轉,勾魂奪魄,仰起臉,伸手捏住他的下巴看進他的眼底,「所有來這裡翻我牌子的人都說我是他們的心肝寶貝兒,是他們的摯愛,你,是不是也要說這些?」
他徹底呆住,眼前的人那麼熟悉,卻又那麼陌生,她會用毒,她冷傲,她嫵媚,沒有絲毫芷兒的影子。眉目依舊,柔情不再,你究竟是誰?芷兒?還是若水?抑或誰也不是。
「呵呵,公子不說話算是默認了麼?」她的笑,她的聲音像帶毒的罌粟,噬骨地魅惑著他的心,讓他移不開眼。
「若水乃是風塵女子,那種肉麻的話聽
了不知道多少,甜言蜜語你還是不要說的好。」她鬆開捏住他下巴的手,冷眼看著他。
他呆呆看了她片刻,突然像著了魔般撲過去,用力地晃動她瘦削的雙肩,大吼道:「你不是!你不屬於這裡!你是蘇汐顏,你是白芷!是我深愛的女子!」
「冥頑不靈!」若水被他瘋狂的舉動惹怒,對著他的胸口抬手一掌,那人還未反應過來,便在驚愕中被震得摔出老遠,悶出一口鮮血。
他趴在地上難以置信地抬頭看著她,芷兒的內力不是被他封住了麼?可眼前的女子功力比芷兒還要高出許多,難道她真的不是芷兒嗎?還是她只是忘記了以前的一切?
這三個月他把南毓翻遍了,卻始終沒有絲毫關於她的音訊。揭皇榜的人倒是不少,但帶去的女子都只是有一點點的相似。這三個月來他幾乎不曾睡過一個好覺,只要閉上眼睛她的身影就會跳出來,那麼清晰……
「芷兒,你究竟怎麼了?為何你會變成這樣?這不是你……」他看著她無力地搖頭,心在滴血,胸口的痛蓋不住心痛。
「嘖嘖……」她走到他身前蹲下,完全無視他的痛苦,看著他笑得一臉燦爛,「這麼個大美人兒,殺了你真是可惜呢。」
他愕然……
「你叫什麼?」她用食指輕輕擦去他嘴角的血漬,瞇起眼睛看著他,冰涼的手指觸到他溫熱的唇瓣時微微抖了下。
他呆了一呆,竟乖乖回道:「南宮燁瑾。」
若水聞言臉色瞬間變得陰沉,冷哼一聲,站起身背對著他,聲音隨即冷了下來:「你不知道我的規矩麼?我這裡不歡迎達官顯貴,更不歡迎皇室中人!」
「若你不喜歡,那我便不姓南宮,姓什麼都好。」他淡淡說道,蒼白的臉上帶著溫柔的笑意。若你是真的忘記了一切,那我便陪你一起忘掉好了。
她轉過身,臉色稍稍緩和了一些,看了他片刻,緩緩向他伸出一隻手。
南宮燁瑾愣了一下,隨即扶住她的手從地上站起身來,她的手,依舊那麼冰涼。
「若水是個恩怨分明的人,剛才若不是你苦苦糾纏,我也不會出手傷你,公子是客,招待不周是若水的錯,不知公子是想聽若水撫琴還是想看若水跳舞?」若水鬆開他的手,淡淡地說道。
「怎樣你才願意跟我離開?」他答非所問。
「看樣子,我剛才那一掌太輕了。」若水面有慍色。
「就算你打死我,我也還是這句話,跟我走。」可惜他現在渾身使不上力,縱然他武功蓋世,也會在她面前失了防備,不知不覺中被下了藥,以他現在的狀態,想強行帶他離開是不可能的。
「你該不會真的以為我會因為你長得美就捨不得殺你吧?」她嗤笑,眼中儘是嘲諷。
「以前的你一定不會,現在的你也不會,芷兒你那麼單純善良,還記得我們第二次見面時的情景嗎?」他笑著說,眼中溢滿柔情,「那時,你為了將一隻受傷的小鳥送回樹上,結果自己坐在樹上不敢下來……」
「夠了!」她十分不耐地打斷他的話,眉頭緊擰,狠狠地瞪向他,緩緩吐出一句:「不要挑戰我的耐性!」
「我只想告訴你,不管你變成什麼樣,你都是我最初認識的芷兒,那個天真無邪的小丫頭,我的心亦不會變。」他無視她的怒意,自顧自地說道。
「你倒是癡情,只可惜,我不是你的什麼芷兒,我再說最後一遍,我叫若水。」她不耐地揮揮手,逕自走到桌邊坐下,倒了杯茶,拿起茶盅放到唇邊輕輕呡了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