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回到凌霄殿時東邊天已露白,北堂肆將還未醒來的蘇汐顏抱回綺音閣,看了一眼床上的人,眉頭緊鎖,匆匆離開了。
床上的人卻緩緩睜開眼睛,淚水再次濕了衣襟。她該怎麼辦?腦子已經沒辦法正常思考了,睜眼閉眼全是一片火紅,刺得眼睛好疼,心,更疼……
她多想遠遠地逃離這個令她傷心欲絕的地方,可是,走,她又能走去哪兒呢?而且她還有雲袖,她現在唯一的親人,雲袖從小錦衣玉食沒吃過半點苦,難道她能忍心要她跟著自己四處流浪嗎?她又不能丟下她不管……
北堂肆,我到底該不該相信你?
「誰?」窗邊突然傳來細碎的響聲,蘇汐顏警覺地從床上直起身子,看向紗縵外,風起簾動,蘇汐顏只看到一道白影從眼前飄過,突然眼前一黑,失去了知覺。
天已大亮,北懿皇城東面人聲鼎沸,尚書大人蘇青玄的府邸一夜之間化為灰燼,一時間人心惶惶,許多百姓為之扼腕歎息垂淚,這麼清廉愛民的好官竟遭此厄運,實在是世情不古啊!
早有官兵在廢墟四周看守巡查,北堂肆與寒冰小心地四處查看,希望能在其中找到些蛛絲馬跡。查看許久卻未發現任何異常,只有一點讓北堂肆費解,就算火很大,也不至於將蘇府上下幾十口人都燒得連殘骸都不剩吧!
這場火實在太詭異了,他懷疑蘇府被焚燬是有人想借此掩蓋些什麼,而蘇青玄等人可能是被帶走了,並未被燒死在火中。如果是這樣的話,能在那麼短的時間內把那麼多人帶走,那個幕後操控著這一切的人很不簡單啊!
如此想來,他覺得沒有必要再在這廢墟之中浪費時間了,便收兵回宮去了。這件事他已經交給流火去查,相信很快就會有消息。蘇家滅門一事可大可小,他必須回去和父皇再作商議,穩定住民心。
雲袖清早起來便吩咐廚房做了些蘇汐顏平日裡愛吃的玫瑰糕,準備送去綺音閣。心裡想著姐姐最近吃得少,人顯得更加清瘦了,今天一定要哄著她多吃點才行。
走在去綺音閣的路上見幾個宮婢圍在一起小聲地說著什麼,完全沒有注意到她走近。
雲袖刻意放慢腳步想聽聽她們在聊些什麼。
「夫人現在似乎還不知曉蘇府失火的事,綺音閣到現在都每個動靜呢。」一個宮婢說道。
「遲早都要知道的,哎……」另一個宮婢接過話說道。
「啪!」雲袖手中端著的玫瑰糕灑落一地,衝過去抓住剛才說話的一個宮婢問道:「你說什麼?蘇府失火了?」
那宮婢被她的突然出現嚇了一跳,抖聲回道:「雲袖小姐,蘇,蘇府昨晚被,被人放火,蘇府已經,已經沒了。」那宮婢低垂下頭,聲音越來越小。
「蘇府,沒了……」雲袖木然鬆開抓住宮婢的雙手,呆愣了一會兒,低聲重複著剛才聽到的話,忽而猛地搖頭喊道:「不!不可能的,我不信!我不相信!」說完便往綺音閣奔去。她要問問姐姐,她不相信偌大的蘇府會說沒就沒了,她的爹娘和哥哥都還在,對麼?她一定是在做夢,等夢醒了就沒事了。
幾個宮婢看著失魂落魄,狂奔離去的雲袖紛紛投去同情的目光。
「姐姐!姐姐……」雲袖呼喊著奔進蘇汐顏的臥房,卻只看到空蕩蕩的床鋪。
姐姐不在,姐姐到哪裡去了?
雲袖頹然跌坐在床邊,再也抑制不住心中的恐懼,蜷縮在床邊放聲痛哭起來。
爹,娘,哥哥……你們在哪兒啊?不要丟下雲袖好不好?雲袖好害怕……
偏房內琉璃聽到蘇汐顏房中傳來撕心裂肺的哭聲,心下一顫,忍著身上的疼痛掙扎著下床往蘇汐顏的臥房走去。
「小姐?」琉璃推開門隔著紗縵叫了一聲,回答她的只有哭聲。她急了,掀開紗縵,看到雲袖蹲在床邊抽泣。
「二小姐,發生了何事?小姐呢?」琉璃感覺到事情不妙,心中著急起來。
雲袖緩緩抬起頭來看著琉璃,一雙眼睛又紅又腫,哽咽著說道:「蘇府……蘇府沒了,姐姐,姐姐不知道去,去哪裡了。」說完又嗚咽起來。
琉璃聞言也慌了神,趕忙說道:「二小姐待在這裡別走,我去找。小姐。」說完拖著沉重的身體急急走出門去。
小姐會去哪裡啊?這些天小姐從來都沒有出過凌霄殿,怎麼這個時候就不見了呢?
琉璃走到主殿門前問一個守衛:「寒侍衛在哪裡?」
「寒侍衛隨二殿下離開了。」侍衛回道。
寒冰不在,怎麼辦?她已經將整個凌霄殿找遍了都沒找到人,難道小姐出皇宮了?那她一定已經知道了蘇府發生的一切。
小姐,你在哪裡?琉璃很擔心你啊。小姐現在一定很痛苦,琉璃多想為小姐分擔一點。皓澤少爺,琉璃相信你一定還活著,你一定,還活著! 「蘇府失火,除了兩個不在家中的女兒,其他人全數生死不明,一下子失去了兩位重臣,朕深感痛心,眾卿家如何看待此事?」北堂沛麟高坐於九龍寶座之上,眉頭緊蹙,聲音透著沉重。
語畢,朝堂下一片嘩然,蘇青玄為人公正嚴明,廉潔愛民,雖位高,卻從不擺官威,在朝中也並未樹敵,實在令人想不通是何人如此喪心病狂地報復甦家,一些與蘇青玄平日交好的官員忍不住掩面歎息。
文狸的眼底卻閃過一絲狡黠,嘴角勾起一絲不易察覺的笑意。少了蘇青玄與蘇皓澤,在這北懿王朝中他豈不可以權傾朝野?真是老天都在幫他。
「兒臣覺得倒像是江湖中人所為。」北堂肆琢磨了許久,覺得江湖中人的可能性最大。
「嗯。」北堂沛麟沉吟一聲,思忖片刻,說道:「朕也這麼覺得,這事就交由皇兒查處。當下,南國太子燁瑾即將到來,當務之急是與南國訂立盟約,只有簽下盟約,方能安定民心啊。」
「兒臣遵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