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時寒冰與琉璃便領著御醫急步走進綺音閣內室。御醫對著北堂肆施禮過後走到蘇汐顏的床邊為她把過脈後打開藥箱,取出幾根銀針小心地刺下。
北堂肆站在一旁心急如焚,面上卻依然冷著一張臉,只是眼中的慌亂出賣了他的內心。
「溫太醫,她,怎樣?」北堂肆緊緊盯著蘇汐顏的臉,想看到她睜開眼睛。
溫太醫收起銀針,略一沉吟,回道:「夫人嗆入的濁水之前已經被逼出體內,暫無性命之憂……」
北堂肆見其欲言又止,吞吞吐吐,不耐地問道:「暫無性命之憂是何意?」
「夫人本就體弱,體質性陰寒,近日又憂思鬱結,心氣不順,現在昏迷不醒實是因其無求生之意,照此情形可能引發熱疾,若高燒不退,恐怕……」溫太醫說著看向床上躺著的女子,心中不禁歎息,果真是紅顏多薄命麼,才十幾歲的年紀,就心如死灰,這般棄世。
「無論如何,請溫太醫務必醫好她!」因著溫太醫是皇上身邊的人,醫術也是宮中最高的,他也不好發作。
「心病還需心藥醫,臣的藥是否有用,要看夫人願不願意配合了。」溫太醫如實回答。
北堂肆眉頭皺起,「有勞溫太醫了,寒冰,隨太醫去抓藥。」說完,走到蘇汐顏的床邊坐下,凝視著那張蒼白如紙的面容,心中悔意漸濃。
「你也退下吧。」聽到琉璃小聲的抽泣聲,更增添了他心中的罪惡感。天啊,他究竟都做了些什麼?他明明不想這樣的啊!為什麼事情會發展到這一步!
琉璃躊躇了幾秒,突然上前「噗通」跪倒在北堂肆的面前,用哀求的語氣說道:「二殿下,求求你放過小姐,不要再為難她了!小姐從小就心高氣傲,但心地善良單純,沒有心機城府,奴婢從來沒有見過小姐像現在這般隱忍,逆來順受。小姐從未做過什麼對不起殿下的事,殿下如何忍心看到小姐這般……」
「夠了!」北堂肆低吼一聲,「本殿的事還輪不到你一個下人來多嘴!」
「琉璃求殿下了,求殿下……」琉璃早已淚流滿面,邊哀求邊拚命地磕頭,額頭撞擊地面發出聲聲悶響,鮮血順著臉頰流下……
如此護主的丫鬟他倒是頭一回見,心中對她不禁另眼相看,看她血流滿面,他終是不忍,第一次用稍稍柔和些的語氣說道:「起來吧,我不會讓她有事的,以後,不會再讓她受傷了。」
琉璃聞言先是愣了一下,等明白過來後蒼白的臉上終於露出一絲笑意,「奴婢替小姐謝過二殿下,奴婢告退。」
「去找寒冰吧,讓他給你處理一下額頭上的傷口,若是你的主子醒來後看到你這副模樣,肯定以為我把你怎麼著了。」
「是。」琉璃看了一眼依舊昏迷的蘇汐顏,退了下去。
北堂肆拉過被子為蘇汐顏蓋好,目光無意中掃到她脖頸間掛著的露出衣外的一塊玉石,心中頓時激起千層浪。
是那塊玉不會錯!那沁在玉上的血絲任誰見過之後都會銘記在心的。
「你居然是她,呵呵,我們之間果然還是有緣的,我終於找到你了。」北堂肆輕聲順著,難得露出一抹淡淡的微笑,眼神透著些許溫柔。
18歲那一年,他帶著寒冰偷偷出宮遊玩,在清河邊柳樹下看到柳絮紛飛中一個可愛的小女孩在跳舞,小小的人兒如翩翩飛舞的彩蝶般輕盈飄逸,只那一眼,他便沉淪其中不可自拔。
10歲的她看到了呆呆看著她跳舞的少年,朝他眨了眨眼睛,露出一個調皮的笑容。
他回過神來別過臉尷尬地笑笑,平生第一次紅了臉。
待他再次抬頭看向對面,那個女孩子已經轉身離去,他跟上去,走到剛剛她跳舞的地方腳下卻踩到了什麼堅硬的東西,他低頭便看到了一塊特別的玉石,撿起來快步追上她將手中的玉石攤開在她面前,「這是你的東西嗎?」
她吐吐舌頭小聲說道:「還好沒有丟,不然又該被娘親數落了。」然後收好玉石,衝著他感激一笑,「謝謝你啦大哥哥。」
他看著她甜美可愛的笑容,再次紅了臉,說了句:「沒什麼。」
從那以後她那動人的舞姿與可愛的笑臉在他的腦海中再也揮之不去。他以為他再也不會遇到能令他心動的女子,直到蘇汐顏的出現,只是他沒有想到,造化弄人,眼前的女子便是他日思夜想的人。
「對不起,汐兒,我們忘掉之前的不愉快,重新開始,好不好?」北堂肆輕撫著蘇汐顏毫無血色的面頰,心疼地注視著她。一切都是他的錯啊!
「等你醒來,你想做什麼我都會陪你,好不好?你不是說明天要回門看望家人麼,所以你要快點醒過來啊,汐兒……」
琉璃已經包紮好了額頭的傷口,端著熬好的藥有進來小聲說道:「殿下,讓奴婢給小姐餵藥吧。」 「給我吧,我來就好。」北堂肆將蘇汐顏扶起靠在自己的懷裡,然後接過琉璃端來的藥,用湯匙一點一點地餵下去。
琉璃看到這副景象不禁有種做夢的感覺,二殿下今天是怎麼了?打了小姐,又親自來照顧小姐,真搞不懂他到底在想些什麼,他究竟是討厭小姐,還是喜歡小姐啊?
北堂肆在這裡,琉璃自然不好多待,接過北堂肆手中的空碗便退下了。
深夜,蘇汐顏緩緩睜開雙眼,看向上方的紗帳,幽幽吐出一口氣,哎,還好沒死,衝動是魔鬼,為了那麼件事就尋死覓活的可不是她的風格,都怪那個混蛋!
咦?為什麼她好像聽到有別的人呼吸的聲音?側過臉去,她差點嚇得叫出聲來,一張放大的男人的臉就在距離她幾厘米的地方。
蘇汐顏直直地盯著眼前的男人看,心裡想著,這個混蛋,長得倒是很好看,只可惜是個變態!
話說,他怎麼會睡在她的身邊?他不是連看都不願多看她一眼的麼?還是他突然轉性了,覺得反正她是他的人,不用白不用?想到這裡,蘇汐顏不自覺地打了個哆嗦。
「上帝,我真的很想一腳把他從床上給踹下去。」蘇汐顏小聲嘟囔道,不過,她很清楚,那樣後果很嚴重。
「上帝?那是什麼東西?」北堂肆忽地睜開眼睛,笑笑得看著她。他早就察覺到她呼吸越來越平穩和順了。
「啊!」蘇汐顏驚得用雙臂支起身子朝後移了移,「你沒睡著啊!」
「這麼個美人兒睡在身邊,本殿怎麼睡得著呢?本殿好歹也是個正常的男人。」北堂肆用手支起頭部,用色迷迷的眼神盯著她看,笑得邪魅。
蘇汐顏艱難地吞了口唾沫,下意識地緊了緊身上的衣服,又拉起身前的被子擋在身前,一臉戒備地看著他。這個混蛋果然沒安好心啊!
「哈哈……」北堂肆看著她可愛的模樣忍不住笑出聲,「逗你玩呢,天都快亮了,你就讓我在你這裡再睡會兒如何?」
「我說不有用嗎?」蘇汐顏小聲說了句,倒頭自顧自地睡了,他要是敢亂動,她就咬死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