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怪今年這裡的溫度低成了這幅德行,弄了那半天,還是這麼些不入流的傢伙在搞鬼。」炎撇著嘴一臉的不耐,「這年頭是怎麼回事?什麼亂七八糟的阿貓阿狗都跳出來蹦躂了。」
說著,他放開鳳無霜的手,微微上前一步,縈繞在週身無形的氣流如看不見的利劍環行在身側,隨著他上前的步伐,腳下質地不明的鐵青色石板發出顫巍巍的呻-吟。有喀嚓喀嚓的沉悶碎響驚起,雪沫冰屑被呼啦一聲不知從何而來的風聲吹的四散零落,險些飛進鳳無霜的眼睛裡。
鳳無霜急忙偏過頭,忽然看見在明亮火光照耀下的巖壁冰層,在炎走過的一瞬間突然無聲無息的裂開了長達數十米的裂紋,曝露出冰層下經年未露的灰色的岩石層。裂紋縱橫交錯如蛛網,長長的延伸出去,有風輕輕巧巧的一吹,便會有細碎的閃亮的如水晶一般的冰屑紛紛揚揚的落下,暖光一照折射萬千,華美絕麗異常。
不遠處,交錯盤繞在一起的白蛇群突然躁動起來,不停的來回爬動,嘶嘶的吐息聲倉惶急切,看上去非常焦躁的模樣。黑暗裡數以千計的閃爍不定的猩紅色眼眸,微微帶了點不知所措的慌亂,隨著炎的一步步向前,越發鮮明起來。
鳳無霜鬆了口氣。
看起來,這些蛇還是很畏懼炎的君王威壓,這就好辦了,直接把它們嚇走就是。她可不想和一群蛇幹上一架。
事實證明,鳳無霜這口氣松得還太早了。也不知道是她松氣的聲音太大還是怎麼著,已經走到一半的炎突然間停了下來,還轉過了身,看了她一眼。
若只是看一眼也就罷了,偏偏他在看的時候,還微微勾了勾唇,露出了一個非常傲慢非常凌人非常詭異、甚至帶了點促狹意味的笑容。
伴著這個笑容,他的眼神輕輕巧巧的在她身上溜了一圈,突然轉了身子,朝她走了回來。
鳳無霜突然打了個哆嗦。
或許是角度的關係;或許是光照的關係;又或許是心理作用,她總覺得炎此刻臉上的表情,看起來,有些不太妙。
但是,還沒等她想清楚那笑容到底是什麼意思,炎的大長腿已經三兩步的走到了她面前。站定後,雙手往胸前一抱,他微微側臉,朝身後示意了一下,道:「你去。」
「哈?」鳳無霜一瞬間還沒反應過來,「去哪?」
炎沒理她,卻是左顧四盼的瞧了瞧,折身走向山洞右邊,所到之處群蛇退避,暴露出山壁下一整塊的結了厚厚冰層的大石頭。
他往那石頭上一坐,二郎腿一翹,抱胸說道:「我餓了,要吃蛇肉。」
鳳無霜:「……」
抹了把汗,她不太敢確定的道,「我沒聽錯吧?你要吃蛇肉?」指著不遠處那扭得亂七八糟的白麻花糰子,「這種東西你也吃得下去??」
炎瞥了一眼,扭開頭,嫌棄,「吃不下。」
鳳無霜還沒來得及鬆一口氣,就聽到炎老神在在的道:「所以,你要負責把它做成讓我很有食慾的樣子。」
鳳無霜傻眼了半晌,跳腳。「憑什麼!」
炎斜著眼睛睨她,「你說呢?」
鳳無霜:「……」不帶這麼武力威脅的!
炎好心的指了指身後,「他們要過來了,注意不要被咬到,另外,冰霜蛇的魔核是煉器師比較喜歡收集的材料,貌似還挺值錢的。就長在尾巴裡的金鱗裡。好了,去吧!」
——你以為這是關門放無霜嗎?
鳳無霜在心裡腹誹。不過炎看似漫不經心的一句話,還偏偏戳中了她的軟肋。
因為丟給夜祗的事情實在太多,再加上預備開張的魔獸寵物連鎖商店還需要大量的錢財儲備,她擔心紅桑那邊的錢財會周轉不過來,所以在臨走之前,將上一次委託給藍家拍賣神幻器所得的歐比石全部留給了紅桑,以備不時之需。所以,現在的她雖然還不至於到身無分文的地步,但也比乞丐好不了多少了。
簡而言之,她現在很缺錢,非常非常的缺錢!
所以,一聽到這些白蛇的魔核能換錢,鳳小姐的眼睛一下子就猥瑣的亮了起來。也不和炎繼續鬧了,嘿嘿嘿的笑著就轉過了身子,雙手一抖,兩把形狀如鐮刀般的黑色彎刃憑空從窄袖裡伸了出來,被她一把握緊,霍霍的磨了兩下,兩隻眼睛亮閃閃的。也不覺得那些白蛇噁心了,她的眼裡只能看到一堆閃亮亮的歐拉正在朝自己撲來,那種即將被錢潮淹沒的感覺……
鳳無霜興奮得整個人直哆嗦,黑亮如漆的彎刃在手中磨得霍霍直響,等不及讓那些感覺敏銳似乎察覺到什麼而畏懼不前的白蛇自己送上門來,她便率先一個撲騰,整個人在半空中一個鷂子翻身,刷的一下就以乳燕投林般的姿勢撲進了蛇堆裡,興奮得低吼道:「錢啊,我來了……」
一瞬之間天昏地暗,群蛇嘶嘶狂叫的聲音在山洞內猶如形成了一股旋風,無數白蛇撲騰撲騰得飛起來,又撲騰撲騰的栽了下去。漆黑的彎刃在忽閃的火光下閃爍出尖利的鋒芒,如死神蒞臨彎刀割谷,嘩啦啦的一頓亂響,地面上便落了一層的扭曲痙攣斷了尾巴被砍成三四截的蛇屍。
鳳無霜身形如浮光掠影快不可及,雪白的狐毛大氅外漂浮著一層若隱若現的幽紫色光芒。齜著牙咧著嘴,腳下步伐詭譎莫測,在蛇群中來群穿梭如電流滋滋,所到之處如狂風過境蛇飛尾跳不得安寧,手中彎刀嗤嗤一向,大片大片直接被開膛破肚的蛇屍便帶著淋淋潑開的新血灑了一地,眨眼之間便被凍得僵硬。
她越割越來勁,身形速度完全展開直至極致,快得讓人完全看不清身形的確切所在,只能見到一片殘影上下亂竄。鮮血與冰屑齊飛,刀鋒與蛇屍一色,好一片修羅般的冷酷場景。這若是讓外人看到,不被嚇出一身冷汗才怪。
連鳳無霜自己都沒注意到,隨著她不由自主的完全展開的步伐速度,地面上潑灑了一層鮮血又被凍得顏色詭異的石板上,不知何時微微泛出了奇異的光芒。那光芒晦澀冷淡,有點類似於鮮血凝固後的反光,掩映在冰層粼粼的光芒下難以察覺,卻逃不過坐在一旁靜觀其變的炎的眼睛。
他幾乎在第一時間便發現了這種變化,再瞅瞅殺得正痛快的鳳無霜,抿了抿唇,什麼話也沒說。
漸漸的,這種詭譎的光芒越來越明亮,火光不知何時已經悄然熄滅,山洞內卻並不昏暗,因為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洞中竟出現了一點一點的光。
那光的顏色冷淡,像螢火蟲一樣閃爍半空中,偶爾飛舞盤旋,更多的時候卻是靜立不動的,以廝殺中完全看不清身形何在的鳳無霜為中心,一層層的鋪設開來。漸漸鋪展成了銀河般瑰麗的模樣,層層寒冰反光魔幻,萬千華閃得琉璃世界中,翻飛的白色身形如蝶似夢毫不真實,竟宛若一場神仙夢境。
地面上的蛇屍一層疊著一層,鳳無霜自己卻在不知不覺中陷入了無我的狀態,腳下的步伐手中的動作彎刃的揮舞越來越快越來越難以琢磨,簡直像被計算機提前計算好的程序,彼此交錯片刻不休,讓人眼花繚亂。
眼看著鳳無霜便要再次沉入精神領域中,炎突然沉聲厲呵道:「夠了!無霜。」
這一聲厲吼,頃刻間如一盆冰水兜頭兜腦的澆下來,澆得鳳無霜不知今夕是何年的神智陡然一省,有些迷離的眼神頃刻間清醒過來。而隨著這種清醒,她幾近忘我的瘋狂速度也隨之停了下來。收手豎立,鳳無霜目瞪口大的看著自己腳下層層疊疊數不清的蛇屍,再看看縈繞再身側如萬千螢火般的奇異光點,腦子混沌不知何物,懵懂納悶的道:「這是什麼情況?」
炎終於施施然從冰石上站起來,踏著滿地已經凝固成冰的鮮血蛇屍朝她走去,一邊走一邊道:「該殺的都已經殺完了,你還不醒來,難不成是想和我打嗎?」
鳳無霜抽了抽眉梢。「我還想多活兩年謝謝。」
話雖如此說著,她的眼神還是非常迅捷的掃了周邊一圈,隨即變得驚愕難忍——全死了。
原本密密麻麻簇擁得讓人頭皮發炸的白蛇群,竟一條活的也沒留下。無一例外的化作了她腳下冰涼僵硬的屍體。光點懸浮在半空,忽閃忽閃如無數雙詭譎的眼睛,鳳無霜試圖伸手去觸碰其中一顆,卻驚懼的發現,在指尖碰觸的一剎那,那光點竟如同無物般融進了她的體內!
她嚇到差點沒跳起來,炎猛然一把抓住她的手,語氣微帶責備,「別亂碰這些東西,裡面的雜質太多了,要吸收也要吸收第二立面上的,這些算什麼垃圾。」
「這些是……」鳳無霜剛想問這些光點是什麼東西,又想問之前是怎麼一回事,可惜兩個問題一個也沒問出來,因為炎毫不猶豫的打斷了她的話——「這些以後再說,傳送陣開啟了,我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