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無霜一邊在腦子裡回憶著夜祗說過的有關於第二立面上的情報,腳步不知不覺便慢了下來。走在前面的炎突然發現身後的腳步消失了,停下來扭過頭一看,才發現鳳無霜竟不知道為何停了下來,呆呆的站在原地,不知道在想什麼。
「怎麼了?」他折過身子,又走回她面前,喚了一聲後也不見鳳無霜回答,皺了皺眉,展開手在她面前晃了晃,「喂,回神了!發什麼呆。」
鳳無霜猛然驚醒過來,便看到炎一臉不耐煩的收回手,這才反應自己走神的有點嚴重,訕訕的笑了一聲,歉然道:「不好意思,我有點走神了。」
炎似乎對她在想什麼並不好奇,還沒來得及催促她快走,一股冷風突然從前方的山隙間嘩啦一聲吹了過來,風力極烈,冷意十足,其間似乎夾帶了無數根細長的寒針,嗖嗖的刮過來,刺在身上如萬針扎骨,竟帶了微微的疼痛。
炎倒是沒什麼反應,鳳無霜卻激靈靈的一個哆嗦,打出了一個響亮的噴嚏,忍不住抱住胳膊,全身都在抖,「又起風了,好冷……炎,我們到底還有多久才到啊……再這樣下去非得凍死不可……」
炎鄙視的看著她縮成一團的狗熊樣,轉頭望了望去路,微微有些皺眉,「這才剛剛走進雪山內圍,起碼還有一個時辰的路,這裡又不能御空飛行……」他瞅了鳳無霜一眼,欲言又止。
鳳無霜哭喪著臉將他沒說完的話給補全:「等走到那的時候,我該不會已經被凍成冰雕了吧?」
不是說只要到了神階級就可以暢然無阻的進入第二立面嗎?那為什麼她都已經是三星的神幻師了,卻才剛剛走進內圍就有些扛不住了?是她身體素質太蹩腳,還是以前通過立面傳送陣進入第二立面的人都是超級抗寒的北極熊轉世?
又一陣風呼啦啦的刮來,鳳無霜抱著胳膊哆嗦得更厲害了,恨不得把腦袋都給縮進胸腔裡去。
炎看著她冷得臉色都開始發青的悲催模樣,眉頭一皺,蹲下來在腳下被凍得像鋼筋一樣的冰川上隨意抓了把冰稜,用指尖輕輕摩挲了兩下,冰稜卡嚓卡嚓的被碾成齏粉,細細碎碎的飄盪開去,他的表情很有些費解。
按照正常情況來說,鳳無霜現在的實力已經足夠通過傳送陣的考驗,為什麼會被凍成這個樣子?而且,這冰的厚度和硬度,比起以前來說,似乎也強化了不少……
怎麼回事?
他是火焰本體,一切外在溫度都無法入侵體內,所以他根本沒有冷熱的概念,一年三百多天,每天的溫度對他來說都是一層不變的。因此,炎也無法感覺到此刻環境的溫度已經低到了何種程度。
鳳無霜又往下縮了縮,整個人團成了一團,臉青唇紫的一張小臉看起來可憐巴巴的,她已經能聽到裹在層層保護之下的雙腳已經發出了即將冰凍的警告。在這樣極度冷寒的環境下,人不能在同一個地方停留太久,否則雙腳被凍住,人就失去了自主行動的能力,再便是寒意上湧,會帶來催人欲睡的疲憊。而一旦入睡,直接的後果便是再也無法甦醒。
換言之,無論如何,她都不能再繼續縮著了,必須前進,否則這雪山內圍的冰川上,就要多上一個不怎麼優雅的冰雕了。
鳳無霜痛苦的咧咧嘴,慢慢將縮起來身子展開,還沒來得及站直,眼前突然多了一隻手。
更準確的來說,是多了一隻伸到她面前的手。
鳳無霜盯著那隻大喇喇暴露在冷風裡、指骨修長膚色如雪的手,再瞅瞅自己裹得像只機器貓爪子的手,很是鬱悶的順著手臂往上看,便看到了炎那一張沒有表情的臉。
「幹嘛?」她問。要刺激她不用這樣吧?
「手給我。」炎說。
鳳無霜還沒反應過來,「什麼?」
「手!」炎有些不耐煩了,懶得等她磨蹭,直接彎腰過來,抓住她的右爪子,指尖一劃,她爪子上層層疊疊包裹著的獸皮棉布嘩啦一聲開裂,掉到地上,眨眼便覆上了一層亮晶晶的冰粒。
蒼白而青筋分明的一隻手直接曝露在冷空氣裡,鳳無霜猛地倒抽了一口氣,還沒來得及跳腳,就見炎大大方方的伸出手來。明明是少年形態,長得比她高也就罷了,連手掌都比她大了一圈,大掌一抄,便將她握成拳頭的爪子整個包在掌心裡,然後扯著她的手臂頭也不回的繼續往前走。
鳳無霜被動的被他拉扯著走了幾步,盯著那只被他裹住的爪子好幾秒,才猛然反應過來,條件反射般把胳膊往後一抽。
炎抓得緊,沒能抽出來,反而讓他感覺到什麼的扭過頭,很不爽的瞪了她一眼,「你能不能消停會?」
鳳無霜乾笑兩聲,繼續試圖抽胳膊……依然抽不出來。
清晰的感覺到自己掌心裡的小貓爪子不消停的撓動,完全沒有知錯就改的意思,炎的眉毛都快豎起來了,乾脆停下來,轉身,瞪眼,「你到底在幹什麼!」
鳳無霜有點尷尬的眨眨眼,指著自己被抓住的爪子,不太好意思的道:「那個,炎……也不用這樣吧……」
「怎樣?」炎一臉的莫名其妙。
鳳無霜盯了他幾秒鐘,也沒能看出來他到底是無意的還是故意的,只好解釋道:「我雖然有點冷,但是也不用……」指指爪子,「這樣吧……」
話音剛落,她突然感覺到一股熱滾滾的奇異暖流從炎的掌心裡如暗泉般湧出,包裹住她蜷縮的爪子,從指尖指隙、從皮肉骨血中滲透進來,再順著手腕裡的筋脈往上蔓延,迅速在她體內形成內部循環。滔滔的暖意瞬間沁透五臟六腑,鳳無霜忍不住長長的舒了口氣,緊握的爪子本能的鬆開,整個人剎那如同泡進了溫泉裡,冷意倒捲退散不見蹤影。
舒服啊……
從極地大冰川一下子跳到了夏威夷的感覺,就是這樣啊……
鳳無霜陶醉的瞇起眼睛,像只小貓一樣,正心花怒發的享受著這突如其來的溫暖,冷不丁耳邊飄來一句沒什麼溫度的詢問,「還冷嗎?」
這樣平靜到近似清冷的一句問話,瞬間將舒坦得找不到天南地北的鳳無霜打回了原型,瞅瞅一臉不耐的炎,再瞅瞅他牢牢抱住自己爪子的手,鳳無霜有點恍然又有點鬱悶的反應過來。原來……他抓自己的手是這個意思啊,難怪一向不怎麼喜歡和人接觸的炎會主動牽她的手。
真是的,要是怕她冷,直接說不就好了,害的她嚇了一跳……
自為找到了原因的鳳無霜鬆了口氣,並未注意到炎牽著她的那隻手已經順著她無意間舒展開的爪子轉了姿勢,變成了掌心相扣、五指糾纏,有點小曖昧的姿勢。汩汩的暖意在相貼的掌心裡來回循環穿梭,像一條細長的溫泉,將彼此的暖意銜接在一起。
炎一臉的莫名其妙的看著她突然間輕鬆下來的臉,「剛剛是怎麼了?」
鳳無霜咧嘴笑了笑,有點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子,「沒是沒事,是我想太多了,走吧走吧,已經不早了呢。」
說著,她邁開步子大步向前走,又忘了自己的爪子還在炎手裡,這一走,反倒成了她在前炎在後、中間兩手交疊的姿勢。若是不知情的人,保不定還以為她是主動的那一個。
可惜,這裡除了他們本身之外並沒有第三個人,而這兩個當事人對某方面的感覺又是一個賽一個的遲鈍大條,倒是半點沒有察覺什麼。
頂多炎在後面瞅著她的背影,有點納悶的想,人類的女人,是不是都這麼奇怪?
不過……算了,不冷就好。
就這樣,兩人手牽手繼續往前走,找到解釋的鳳無霜也不覺得和炎牽著手走拘謹了,本來就是現代女性,她的手又不難看,不怕人牽著。一邊走還一邊閒聊著,雖然大多數情況下都是她劈里啪啦的砸出一堆問題,然後炎再用三到十個字的回答結束。
不知不覺間,兩人腳下的冰川已經走到了盡頭,踏上積雪的腳步咯吱作響,可以望見前方蜿蜒的雪路一片純白,晃得人眼前發花,兩山毗鄰的正中央,有一條蜿而細長的小路,一路往前延伸,望不見盡頭。
鳳無霜朝裡面張望了一下,只能看見小路入口處,兩邊的山巖崎嶇落滿積雪,上方的天穹深灰,烏雲疊疊欲墜,羊腸般的小路彎彎曲曲的往前蔓延,直至隱入一片黑暗之中。
「這就是你說過的入口嗎?還真是毫不出挑,一不小心就會忽略了。」
鳳無霜打量之後,如此說道,不過轉念一想也是,不是這樣的入口,難不成還要在這深山雪地裡建一個宮殿不成?
終於將近目的地,她有些迫不及待,拉著炎便準備往小路裡鑽。
「等一下。」炎反手一把扯住她,「先別過去。」
「嗯?」鳳無霜停下來,詫異的看著他。
炎指著小路邊那一片平坦的雪地。「你看,那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