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之後,鳳無霜的週身亮起了橙金交錯的光芒。薄薄的一層,籠罩在她週身,看上去就像是陽光勾勒的金邊,璀璨而不晃眼。
風無行安靜的後退兩步,把地方讓出來給炎。炎也老實不客氣的走上前,護在鳳無霜身側,做好了以防萬一的準備。
鳳無霜的動作很快,不到一會,她週身的光芒便開始回縮聚集,慢慢凝結到兩隻手臂上。因為壓縮,光芒的顏色看上去要濃厚了些,像一層發光的衣袖,慢慢朝手中捧著的木盒而去。
木盒感應到了力量的到來,自動展開一道白色的防護罩。
鳳無霜閉著眼睛,好像睡著了一樣,但若從內視狀態中看,便會發現她丹田內的冥丹正在瘋狂的旋轉著,極像是電動的棒棒糖。而橙色和金黃本就是非常相近的顏色,在這樣的高速旋轉下更像是融為了一體,分不出彼此。
在旋轉的冥丹上方,一縷縷或金或橙或金橙相間的力量正如絲帶一般被抽出,順著經脈流入雙手臂,再由鳳無霜所引導,冥丹的力量順利從手臂來到了木盒之前。
即便是閉著眼睛,鳳無霜也能感應到那層淡淡的白色防護罩。在她的精神力籠罩下,金色和白色對立,濁涇清渭。
沒什麼好遲疑的,鳳無霜像是正在攻城的將軍,毫不猶豫的操縱著自己的「兵馬」朝那象徵城池的木盒衝了過去。
砰——
空氣裡傳來細小的力量波動,鳳無霜手臂上的光芒突然閃爍了一下,像是火燭遇風,被吹滅了一些,又很快恢復了明亮。
風無行和炎都知道,這是鳳無霜和木盒的守護力量較上勁了。
前一波尚未停止,便又是一層更劇烈的波動傳來,雖然沒有鮮明的聲音,但以炎和風無行的實力,只需要空氣中細微的力量波動便能清楚的知道事情的發展。
一而再再而三,鳳無霜雙手臂上的光芒一閃一閃,照的塔頂的光線也忽明忽暗。空氣中力量的波動一波大過一波,如同漲了潮的海岸,承受著綿延不絕的衝擊。
風無行和炎屏息凝神,誰沒有不識趣的開口說話,若是有誰在這種時候打擾了鳳無霜,那你就等著被他們兩人大卸八塊吧。
不知道過了多久,塔下漸漸傳來喧鬧之聲,傳入風無行的耳膜,換來她不悅的微微蹙眉。
再看看依然毫無反應的鳳無霜,風無行輕輕邁步走到塔頂邊緣,探頭往下一望——
一望無際的白花花。
活像是被複製出來的3D人模型一樣,塔身之下,放眼望去全都是大片大片的白色,一模一樣的人緊緊的簇擁在高塔之下,組成了一片絕對和「美麗」、「漂亮」、「優美」等詞不沾邊的白色海洋。
橢圓乾癟的身子、細長的四肢以及活像是橄欖球似的長橢圓腦袋,畸形的人熙熙攘攘,擠得活像是發了霉的沙丁魚罐頭。
卡洛伊斯等人淹沒在這個巨大的罐頭裡,連影子都沒看見一個。人群各自熙攘,不斷發出嘈雜的聲音,細聽之下不外乎是討論一些「長老們突然要求集合所謂何事」之類的話題
風無行只是看了一小會,就感覺眼睛和胃受不了,正打算將腦袋縮回去,卻突然見下方哧溜一聲,竄出了兩個黑色的人影。
如同條件反射,風無行下意識的抬手便要攻擊,又生生想起裡端的鳳無霜,若她這邊出現力量波動,不知道會不會影響到鳳無霜的攻克。
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
風無行謹慎的收起了即將出手的攻擊,兩手一翻,兩把匕首活像是從手心裡長出來一樣出現在手中,被她麻利的攥住,反手而握,瞇眼看著飛速逼近的兩黑點。
「風無行。」衝在最前面的人是夜祗,遠遠的還沒靠近便張口喊道,「無霜呢?」
「……」風無行默默收回差點脫手而出的匕首,面無表情的看著飛到窗口的夜祗。
好險,差一點她就要把無霜變成寡婦了。
風無行頂著一張面無表情的臉如此想到,再看看渾然不知自己從鬼門關前走了一遭的夜祗,毫不猶豫的轉頭,離開。
雙手垂下,森然的雙匕已經消失。
「喂……」夜祗沒想到她這麼不給面子,脫口要說什麼。
風無行刷的一下扭過頭,眼神犀利的看著他。那樣冷漠森然的眼神。愣是將夜祗已經到舌尖上的話硬生生的給重新嚥了下去。
再叫,殺了你。
他清晰的看到風無行的眼神傳達出這樣毫不留情的意思,嘴角抽搐之餘忍不住想——真不知道無霜那丫頭是怎麼交上這麼個大冰山朋友的,難道是為了夏天好乘涼?
就在這個時候,裡面的鳳無霜突然刷的一下睜開了眼睛,「衝破了!」
話音剛落,還沒等眾人回過神來,陡然之間,絢麗的金光如同突然炸開的煙花砰然盛放,無數光芒化作一束束肉眼可見的光束從塔頂四射開來,刺得人眼一陣發花,幾欲流下淚來。
鳳無霜的身形完全淹沒在金光中,連個影子都看不見。
夜祗和帝梟第一時間飛落了下去,避開了這堪比X光線的金光。
就連風無行和炎都忍不住伸手護眼,以防止眼睛被灼傷。
而在塔身之外,卡洛伊斯等人只感覺眼前一閃,陡然之間炫目的金光如同神祇的金翅鋪天蓋地而來,籠罩這一方天地,照亮了數百萬年都為未曾明亮過的幽冥空間。
灰雲轉白,天厚地沉,數不清的白雲層層疊疊,被金光一擊穿透,卻如欣喜的孩童縈繞著光芒不放,一圈一圈,明亮神聖到讓人望而生畏。
不知道是心理錯覺還是別的什麼,在金光洋洋灑灑的撲散到身上的時候,卡洛伊斯居然感到了一絲久違了十幾萬年的溫暖,即便他很清楚自己根本沒有感知能力的能力。
眼眶倏然變成了紫紅的顏色,卡洛伊斯定定的望著那光芒萬丈的塔頂,半透明的膝蓋突然一軟,沉沉的跪倒在地上,滄桑的嗓音卻如利劍般穿透雲霄。
「恭迎我族聖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