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一個眼神的接觸,卻似乎有什麼疑問在彼此的眼中被解開了。
夜祗的眼神慢慢從詫異變冷,最終沉澱成萬年寒冰,映襯著他的金銀雙色瞳,看上去分外的刺人心脾。
帝梟的表情幾乎和他一模一樣,只是眼神中多了幾分驚愕與不解,不知是想到了什麼,他的眼瞳深處,甚至有驚慌失措的神色慢慢浮出。
夜祗臉色冰冷,慢慢朝後退去,足足退了數米的距離,才倏然輕笑一聲,語氣冷成了一條直線。「我早該想到的,你和他們是一夥的!」
帝梟皺了皺眉,並沒有說話,顯然他也是知道夜祗話中的「他們」指的是到底是誰。
他沒有回應夜祗的話,但是在這種情況下,他的沉默,無異於默認。
夜祗臉色越發冷然,嘲諷和殺意幾乎從他的眼中如潮水般溢出,那週身散出的強大壓迫力,就算強如帝梟,也感覺到了一瞬間的呼吸不暢。
驚愕在帝梟眼中一閃而過,隨後眼瞳漸暗,不動聲色的運起自身的力量抵抗空氣裡越來越強的壓迫力。
而直到到這個時候,帝梟才突然發現夜祗的眼瞳顏色奇特,那樣炫目凌厲的金銀雙色瞳,他似乎在什麼地方看到過。
但是到底在哪裡看到過,帝梟卻怎麼也想不起來了。
就在這個時候,隨鳳突然動了。
她邁步走上前,逕直站到帝梟身側。
就在她走過來的一瞬間,空氣中無形的壓迫力似乎被更強的氣息給煞住了,瞬間消失無形,帝梟心中微愕,還沒來得及說話,就聽到身邊的少女冷冷的問道:「敵人?」
帝梟偏過頭,卻見隨鳳根本沒有看他,蒙著黑紗的側臉冰冷如刀,臉頰的弧線完全被黑紗所遮蓋,只能看到側對的眼眸,黑瞳中有他熟悉的冰冷殺意。
他心中一驚——每當隨鳳露出這樣的眼神,就代表著要有流血事件發生了。
夜祗是死是活對他來說無關緊要,但夜祗和鳳無霜的關係卻不淺,俗話說不看僧面也要看佛面,若是隨鳳真的把夜祗怎麼樣了,他日後拿什麼臉面去見鳳無霜?
想到這,帝梟立刻搖頭道:「不是,可能有些誤會,我問清楚再說。」
說著,他不等隨鳳回答,立刻搶先對夜祗道:「你為什麼要追殺我的下屬?他做什麼讓你非殺他不可?」
夜祗冷笑,單手往下一送,五指倒扣,形成了一個下抓的姿勢,有濃紫摻雜銀芒的力量在他手下飛速凝結。
帝梟一看就知道夜祗這是根本沒打算和他解釋,眉頭頓時皺了起來,一團火氣也是憋在胸口。若不是兩人之間還夾著一個鳳無霜,他早就二話不說動起手來了。
正如夜祗一直看帝梟不爽一樣,帝梟也不見得多麼待見夜祗。
但一想起鳳無霜,帝梟的心中更是鬱悶不已。
若是他和夜祗打起來,那丫頭一定二話不說就站到夜祗那邊,說不定還會和他聯起手來對付自己。沒辦法,誰叫人家的關係比自己要親呢?
帝梟憋著怒火,忍著脾氣做最後一次努力,道:「夜祗,別怪我沒提醒你,若真動起手來,你絕對討不到好處,你到底為什麼要追殺我的屬下?把話說清楚免得日後那丫頭還說我誣蔑你。」
「誣蔑你?」夜祗幾乎要冷笑出聲。
帝梟萬萬沒想到,他這看著似乎挺義正言辭的話好死不死的成了夜祗怒火滔天的導火索。他臉頰的肌肉緊繃,剛石一般堅硬,使得說話的聲音就像一個字一個字的從牙縫裡擠出來的,分外可怖:「就衝著他要殺追風,這個理由可以嗎?!」
帝梟的眼睛霍然睜大,全然沒想到會得到這樣一個回答。
夜祗和帝梟,一個怒火滔天一個措手不及,完全忽略了站在另一邊的黑衣少女,也因此根本沒有人發現,少女一直坦然自若的冰冷表情,如同冰川堅硬的表層,突然無聲無息的裂開了一條長縫。
總是毫無情緒的眼瞳中情緒飛逝,若此刻有人細心一點,一定可以看到隨鳳垂在身側的手突然之間緊攥,手指關節凌厲而凸出,泛起森然的青白色。
整個人的身體微微發顫著,隨鳳突然低下頭,額前的發遮蔽了她僅露出的眼睛,睫羽低垂,在雪白的眼瞼上顫動如同蝶翼。
那樣的表情和反應,就好似有什麼激烈的情緒洶湧叫囂,又被強行壓制住一般。
但這情緒來的太猛太劇烈,導致整個肉體都承受不住,發出無法控制的顫抖和呻吟。
追風,隨鳳。
百年了……她終於從別人口中聽到了這個名字,那一瞬間的感覺,就像是地底醞釀了千載的活火山,在一剎之間噴發燃燒,染紅了整片天地,也染紅了她的眼圈。
夜祗和帝梟繼續對峙,白髮男子緊張的望著他們兩人。誰也沒有發現,原本站在一旁的冷漠少女不知何時突然走到了白髮男子身側,修長單薄的身影,死神一般的森然殺意順著衣角的陰影蔓延而出,纖細又單薄,卻鋒銳不可抵擋。
白髮男子詫異的扭過頭,還沒來得及反應,隨鳳的攻擊快到連他的思維都跟不上,一句話也未說,抬手刷的一下便掐住了他的喉嚨,五指收縮,指關節攥著脖頸嬌嫩的皮肉發出細碎的聲音,硬生生的將他整個人當空舉了起來!
白髮男子下意識的伸手去抓她的手腕,卻只感覺對方的手臂堅硬如磐石不可撼動。氧氣的來源被立時掐斷,男子連慘叫都沒來得及發生,一張臉頓時漲的發紫,額頭青筋劇烈凸起,眼珠爆起,吊死鬼一般怒視著眼前的少女。
隨鳳慢慢抬起頭,額頭順勢散開,露出發下的一雙眼眸——
眼眶暈紅如染胭脂,眼中卻帶著扭曲的笑意,和全身炙炙生媚的鋒銳殺意攪拌在形成,所形成的感覺,研嫵如妖冶的魔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