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無霜這邊,奧安和西芙已經「走」到了她面前,昏暗的黃光籠罩著她的身體,那一頭烏黑的發,在光線下泛著水波一般瑩潤的光,絲絲縷縷,乾乾淨淨,美的就像極品金蠶絲編織染色而成的藝術品。
「你看,是不是很漂亮?」西芙一看到鳳無霜的頭髮就兩眼發光,雙手貪婪的撫摸,將烏黑的髮絲纏繞在她細長的有些畸形的手指上。
她手上粘稠濃厚的半透明膏狀物也因此染上了鳳無霜的發,隨著她手指的運動,慢慢拉出長而粘黏的銀絲,用句噁心一點的描述來說,看上去就像清水鼻涕一樣。
如果鳳無霜此刻是清醒的,以她那點時不時發作的小潔癖,一定一巴掌把這兩個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東西拍飛到十萬八千里之外。
但是西芙和奧安卻一點也不覺得這有什麼不對,在他們眼裡,覆蓋在身體上的黏稠膏狀體是非常正常的東西,而像鳳無霜這樣的純種人類,反而是極為不正常的、從未見過的古怪生物。
就好像鳳無霜覺得西芙和奧安品種詭異,說是鬼他們又有形體,說是人類又實在太畸形,搞不懂他們到底是什麼生物。
而在奧安和西芙的眼中,鳳無霜也同樣如此。
聽到西芙的話,奧安有些無奈,雖然他也覺得那叫做頭髮的東西的確挺漂亮的,可是眼前這個「古怪生物」卻總給他一種非常危險的感覺,有心想勸西芙乾脆殺了算了,可是看西芙歡喜雀躍的臉色,他便知道她絕對不會答應。
唉……頭疼啊。
思來想去,他還是決定把這個問題放到一邊,先把西芙哄回皇宮裡再說,至於這個莫名出現的「奇怪生物」,還是交給王和長老們處理更為妥當,這樣的話,西芙公主也無話可說。
注意打定,他柔聲對西芙說:「既然公主已經找到了想要的黑羊,那我們回去了好不好?你離宮這麼久,王一定很擔心你了。」
一聽說要回去,西芙雀躍的臉色頓時拉了下來,撅著嘴猶豫了好半晌,眼睛在奧安和鳳無霜身上游離了足足十分鐘,才心不甘心不願的點點頭,嘟囔道:「好吧……不過你要答應,以後我悶了,你要還帶我出來玩。」
「這個……」奧安的表情有些為難,並沒有在第一時間答應。
西芙一見他猶豫,立刻就不幹了,傲嬌的一抬腦袋。「你要不答應我就不回去了!」
上帝作證,她是真的不想回宮,宮裡無聊不說,父王還特別嚴肅,還有那些什麼長老,一個個臉拉的就像木頭似的,乾巴巴的一點趣味都沒有。
從私心裡來說,西芙巴不得奧安不同意,這樣她就有借口在外面多玩一會了。
可是她又知道這不太可能,奧安那麼寵她,一定不捨得違逆她的意思。
果然,奧安苦笑了兩聲,無可奈何的點點頭,「如果這次回去,王還讓我繼續伺候公主的話,我以後一定帶你再出來玩。」
「耶!」西芙一笑,灰底白瞳的眼眸頓時成了一條彎曲的線,開心的轉身一把抱住奧安的胳膊,撒嬌的在他手臂上磨蹭了好幾下,「我就知道奧安是最疼我的,你放心,我一定求父王讓你繼續伺候我,除了你我誰都不要!」
奧安的臉上微微一「紫」,似乎頗有些不好意思,摸了摸西芙光溜溜的腦袋,他笑了笑。
肢體接觸,分別附著在兩人身體上的半透明狀膏體頓時粘黏在了一起,分開的時候銀絲萬縷,看上去就像是兩個即將融化的糖人從粘黏的狀態被扯開,拉出糖絲無數。
兩人自說自話,完全把另一邊那位主人公給忽略了,而商量好了這個最重要的事情,西芙這才準備和奧安一同回去,因為多了鳳無霜這麼只「黑羊」,他們也不能圖快捷直接飛回去,只好領著鳳無霜慢悠悠的往回走。
西芙慢悠悠的飄在半空中,嘴裡哼出急促幽魅的歌聲,慢慢縈繞在這個不算寬敞的樓梯間內。
歌聲好似長著無數的觸手,慢慢拉著鳳無霜僵硬的手腳往前挪動,一下一下,一步一拐,跟在西芙和奧安身後,慢慢下樓而去。
這是現實世界,而在鳳無霜自身的精神領域中,卻是另外一幅光景。
只見一片漆黑的精神世界,無數的灰霧好似齜牙利嘴的鬼魅,影影綽綽的包裹著這方天地,不斷蠶食她的精神力。
鳳無霜腳不點地的浮在半空中,蹲下身子,眼睛眨也不眨。
在她面前,從一片虛無的黑暗中,有一條手指粗細的細長籐蔓衍生出來,好似憑空長在這方天地裡,籐蔓上長著好幾片小巧可愛的嫩綠樹葉,在這個沒有任何光線可言的精神世界裡,它們的光澤瑩潤依然如同翡翠。
絲絲縷縷的生命之力在籐蔓和樹葉之間靈活的流轉,相比起那些灰霧的死亡之氣,這種生命之力給人的感覺無比的蓬勃欣然,讓人莫名其妙的安下心來,忍不住勾唇微笑。
不用說,能擁有如此清新的生命之力的籐蔓,放眼萬千世界,唯逍遙界世界之樹獨有。
鳳無霜心中大安,雖然還不知道為什麼世界樹的籐蔓會蔓延到她的精神領域中,但世界樹是她創造出來的,永遠不可能傷害她。
她伸出手,想要碰一碰那小巧可愛的葉子,卻在即將碰觸到的時候才恍然想起,自己現在是精神體,應該碰不到這種實物。
但讓人沒想到的是,就在這個想法剛剛從她腦子裡冒出來的時候,指尖已經感覺到了那樹葉油光瑩潤的表皮。
鳳無霜愣了一瞬,突然之間,接觸到她手指的世界樹籐蔓綠光大盛,柔和而充滿生命力的綠色瑩光照亮整片精神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