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的天氣極好,陽光明媚,萬里無雲。
銀翼張開四翼,高高飛翔在雲層之上,背上坐著的三個人,有些隱約的火藥味。
夜祗手中拿著鳳無霜才煉製出來不久的黑色長鞭,眼神有些難得的尷尬,鳳無霜就坐在他對面,雙手抱胸,眼神怎麼看怎麼不善,還是帝梟聰明,遠遠的躲在一邊,根本不來觸她的霉頭。
「你把剛才的話再說一遍,我這鞭子怎麼了?」鳳無霜抱胸而坐,表情冷酷,一頭長髮都被風吹拂到了腦後,小臉的輪廓清晰而精緻,一雙眼眸卻陰測測的,不怒自威的看著夜祗。
「這個……」夜祗的額頭滑下一滴冷汗,幾乎不太敢直視鳳無霜的眼睛,雙手攥著那條黑漆漆的長鞭,各種委屈於鬱悶。
他沒說錯啊,這鞭子的確像是從廢物堆裡翻出來的嘛,誰知道它居然是這丫頭剛煉出來的幻器……嘴快誤事,嘴快誤事啊……
不過話又說出來了,這丫頭品味不差啊,怎麼練出來的幻器居然會是這個模樣?
夜祗的眼神分分明明的表現出了他此刻心中的不解,鳳無霜輕咳了一聲,劈手奪過他手中的鞭子,三下五除二的纏在腰間,沒好氣的道:「怎麼?第一次煉手法還不熟悉,不行嗎?」
「行行行,當然行!」夜祗趕緊的擠出笑臉,一臉狗腿的討好,此刻就算鳳無霜說太陽是方的,只怕他都會二話不說的承認,一口的義正言辭。
鳳無霜冷哼了一聲,大慈大悲的不計較他剛才的嘴賤,身子往銀翼背上一靠,閉上眼睛懶洋洋的道:「從這裡趕到多汨羅森林要多久?」
不知道為何,今早上剛醒來就被帝梟和夜祗兩人催著上路,之前她一直沒有讓銀翼載著她趕路,怕的就是在半空中被天幻師發現,也不知道這兩人怎麼回事,一覺醒來就急的像是要去投胎一樣。
拜託,中毒的人是她好麼?怎麼這兩個比她還急呢?
「大概要一天左右。」夜祗站起來,瞇眼看了看前方,回答道。
鳳無霜嗯了一聲,反正閒著沒事,乾脆閉上眼睛假寐。
他們啟程的地方在幻師城四周,幻師城位處於大陸正中心,而多汨羅森林則在金國邊緣處,從這裡趕到多汨羅森林,需要橫跨整個金國以及旁邊的諸多地域,行程不可謂不遠,即便銀翼速度很快,也得花掉一天的時間。
多汨羅森林中,有三樣東西是鳳無霜一定要得到的。
——天階水晶,天堂草,和蝴蝶草。
前兩者的作用不需要多說,至於這蝴蝶草,和地球上的植物蝴蝶草並不一樣,它是一種只生長於多汨羅森林中的特殊植物,只有葉子,從不開花,因為根部形狀類似蝴蝶,所以被稱之為蝴蝶草。
這種蝴蝶草並不算罕見,但是在別處卻從不生長,雖然有藥用價值,但是又不大,屬於雞肋型的藥材,一般的藥材店裡還真買不到。
但它卻是唯一能解開鳳無霜身上所中之毒的解藥。
至於她身上所中的毒,這幾天來鳳無霜也算是弄清楚了。
荊棘之心,很詭異的一種毒素,應該是分兩次下在她的飲食中,一次是剛剛住進風雲傭兵團時,那個小二送上來的點心;另一次是自己和融大叔商談時所喝的那杯水。
幸運的是,第一次那些點心統統被舞浪給吃了,而且據觀察,那毒好像對他沒什麼作用,荊棘之心由雙毒組成,兩者缺一不可,鳳無霜只中了其中一項,真不知該說好運還是歹運。
至於那個小二,現在想想也的確是滿身疑點,只可惜當初她沒怎麼注意而已。
讓人鬱悶啊,飛天傭兵團那些傢伙還真像只蒼蠅,想打打不著,不打又一直在你面前晃悠,真不是一般的討厭。
鳳無霜抬起手,用手臂遮住了自己的眼皮,以防止被太陽刺痛,半是無奈半是好笑的的舒出一口氣。
現在,梅仁籐死在她手上,他老爸梅無絕一定不會罷休,還有那個擅長用毒的羅戈,一定是守在暗處等著給她抽刀子。
除開這些麻煩和要辦的事外,還有舞浪所提到的「流光」,他所說的「七落之地」到底在哪,鳳無霜還一點頭緒都沒有。
另外還有帝梟,他就是個不定時的炸彈,誰也不知道什麼時候就炸開了,卻又偏偏要黏著自己,甩也甩不掉……
對了,還有那個白,百里清沒死就得了,幹嘛還要找自己呢?她又是怎麼和絕沉那種大人物扯上關係的?難不成百里清還想讓她這個女兒一盡贍養之責嗎?
如果真是這樣,那還真是有些搞笑了,要她贍養沒問題,反正鳳無霜現在最不缺的就是錢,好吃好喝的養著她也就算了,若百里清還想要求更多,那還真是抱歉,她沒那麼好心,反正也沒見那百里清對她有過什麼母子之情。
如此安靜的一樣樣考慮過來,鳳無霜突然發現,自己還真是有夠忙的。
「丫頭,在想什麼?」突然感覺一片陰影從頭上蓋下來,鳳無霜挪開手,眼冒金星的看著夜祗低頭看著自己,陽光灑在他銀面的側角,有種讓人炫目的光芒。
鳳無霜被刺激的瞇縫起眼睛,突然道:「夜祗,你為什麼要戴面具?」
記得在歎息山中,她剛剛得知被強行附加在身上的責任,叛逆心理嚴重,甚至認定夜祗是抱著目的來故意接近自己的,差點沒和他鬧翻,那個時候,夜祗是在她面前脫下了面具的,他的容貌,的確和帝梟有幾分類似。
不過,帝梟的五官更多的是男子的英氣,剛毅堅韌,和女子絕對扯不上關係,而夜祗卻比帝梟多了幾分陰柔,當他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時,那妖孽的臉龐簡直雌雄莫辯,從這一點看,兩人是一點都不像。
而讓鳳無霜一直不明白的是,夜祗到底為什麼要戴面具?
他既不需要隱藏身份,臉也不是不能見人,成天戴著個鐵面多遭罪啊。
見鳳無霜突然提起這個問題,夜祗有些古怪的笑了笑。「怎麼突然說起這個了?」
「好奇啊。」鳳無霜雙手往腦後一墊,翹著二郎腿道:「你又不是通緝犯,幹嘛成天要把自己的臉遮著?」
「通緝犯?」夜祗莫名其妙的看著她,那是什麼東西?
鳳無霜嘴角一抽。「也就是畫了畫像被人緝拿的犯人,好了,別扯開話題,先告訴我為什麼要戴面具吧。」
哼哼,別以為她不知道他在打什麼主意,好歹也認識這麼久了,夜祗那點小心思,鳳無霜就算不能完全摸透,摸個一二總還是行的吧。
這丫頭……
夜祗哭笑不得的看著她有些小得意的眼神,擰眉沉默了半晌,才緩緩道:「抱歉丫頭,現在……還不能告訴你。」
「現在?」鳳無霜挑眉。
「嗯,就是現在。」夜祗點了點頭,瞳孔微縮,視線突然變得幽暗起來。「丫頭,你應該還得記得我曾說過,這條路上你並不是一個人,有些東西是注定的,我們要並肩面對。就像你也有些秘密暫時不能告訴我,我也是如此。」
「哦~~~」鳳無霜聲音上揚,輕笑了一聲,闔上眼眸懶懶的道:「說的這麼嚴肅幹嘛?我不過是問問而已,如果不能說就算了唄,我也不是一定要知道。」
沒想到自己的隨口一問居然會引來夜祗如此回答,居然還扯到她隱藏的秘密……
呵呵……鳳無霜的秘密無非就是她根本不是「鳳無霜」,而這件事她已經準備爛在肚子裡了,除了風無行,誰還能知道她來自另一個時空?
但是夜祗,你又藏著什麼秘密呢?如此嚴肅,看來你瞞著的東西還不少呢。
「你……生氣了?」看著雙目閉闔、嘴角上翹的鳳無霜,夜祗問的有些小心翼翼,雖然她看上去好像渾然不在意,但不知為何,他就是感覺到了她心中的不悅。
不是他想瞞著她,而是有些東西,知道了未必是好事,對於現在的鳳無霜來說,有些東西,還是她能力的禁區。
「沒有,我幹嘛要生氣?」鳳無霜一口否認。
回答的太過迅速,反而給人一種欲蓋彌彰的感覺。
夜祗:「……」
靜默了半晌,也沒有聽到夜祗的聲音,鳳無霜睜開一隻眼睛看過去,卻見夜祗乾脆在自己身邊躺下來,同樣雙手墊在腦後,眼眸閉闔,彷彿感應到了鳳無霜的視線,他清淡又簡單的道:「不管我隱藏了什麼,丫頭,我永遠不會傷害你。」
鳳無霜輕輕咧開嘴,心中不知是何種滋味,卻是再度閉上了眼睛,任風吹過她的面頰。
夜祗,你說的永遠,有多遠呢?
不是我不相信你,其實說到底,終歸是不安全感在作祟罷了。
無論混的多麼風生水起,在這個世界裡,她到底屬於外來人員,身前無依,身後無靠,一旦倒下去,她沒信心有誰能把她扶起來。
再強悍的人,終歸也只是一個人。
風無行啊風無行,你個混蛋,到底死哪去了?
真有些想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