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神影像是可以讓鳳無霜直接從藍蝶分身的角度看過去的獨特視覺,她仔細打量了一下,發現「自己」所在的地方是一個佈置大氣的房間,依照那牆邊密密麻麻的書架來看,似乎是個書房。
書房裡空空蕩蕩,並無一個人影,司徒青也不知所蹤。
鳳無霜正不解那藍蝶的分身為什麼不跟著司徒青,反而留在這書房裡,就「聽到」吱呀一聲,書房的大門突然被人用力的推開了。
「爹!明天就是他們的大婚了,你還按兵不動,難不成你真的想讓軒哥哥娶那個醜八怪嗎?!」一個嬌蠻清脆的聲音傳過來,直接響在鳳無霜的腦部聽覺神經中,清晰的就像親耳聽到一樣。
這充滿大小姐味道的聲音和語氣,不是那被鳳無霜坑慘了的司徒芸又是誰?
可惜因為角度的關係,鳳無霜看不到他們的臉,只能依照腳步判斷,走進書房的人一共有三個,除開司徒青和司徒芸這兩父子,應該還有一個。
「芸兒,爹平日是怎麼教你的?成大事者不屈小節,忍得一時才能風光一世,你又忘了嗎?」一道男聲也隨即傳來,卻不是那個司徒青的聲音。
「鏡頭」角度突然顫動起來,似乎是那潛伏在暗處的隱身份身蝶飛了起來,慢悠悠的往上拔高,最後停在了一個類似於橫樑的地方,身下的場景一目瞭然,再無遮攔。
鳳無霜這才看清楚,一起走進來的三個人中,除了那兩個熟人外,還多了一個年輕的男子。
男子年約二十三四的年紀,鼻挺唇薄,樣貌清秀,可惜一雙眼眸裡總有陰光閃爍,觀察仔細的人一眼就能看出這是一種毒蛇屬性的人,喜愛攻於心計。
和這種人比起來,司徒芸那種什麼心思都表現在臉上的真可就用「單純」兩個字來形容了。
鳳無霜不動聲色的看著,心思卻在急轉,很快便推測出了這男子的身份——
據她所得的消息,司徒青一共有四位夫人,其中有兩個膝下無子,大夫人生了兩個兒子一個女兒,二夫人則生了一子一女。
司徒芸是司徒家最小的小小姐,司徒青年近四十才得了這麼一個女兒,從小就捧在手心裡疼,因此司徒芸會是一副大小姐的脾氣並不難理解。
在她之上一共有三個哥哥一個大姐,大姐已經出嫁,大哥司徒拔是天啟皇家御林軍的隊長,常年駐守皇宮,不常回家,二哥司徒闊則年僅二十七歲,便已經是三階的大武士,被挑選為皇帝的貼身侍衛,更是常年跟隨皇帝,極難回家。
簡單的排除下來,眼前這個年輕男子,只有可能是司徒芸的親生哥哥,也就是丞相府的三公子,那個以外表風度翩翩、內在陰險狡詐聞名的司徒傑!
至於那天在街上看到的折扇少年,他應該並非丞相府的直系血脈,估計是其他大臣之子,只是因為這件事和他沒多大關係,鳳無霜也就沒浪費時間去調查他了。
這裡還需要一提的是,天啟朝堂的勢力分佈。
如今的天啟皇帝登位不過幾年,而在上任皇帝還在世的時候,民間就一直有傳言說,先帝屬意的皇帝人選本該是三皇子獨孤軒。
可惜先帝駕崩的不是時候,獨孤軒恰好去了外地探查一件案子,等他快馬加鞭的趕回京都時,他的大哥獨孤意已經上位,大局已定,無奈之下,獨孤軒也只好屈身做了那勞什子的軒王。
雖然這只是民間傳言,但是鳳無霜卻通過鳳家的地位瞭解到,當今的天啟朝堂,的的確確是分為兩派的。
一派是皇帝一脈,其麾下就有丞相司徒一家、征南大將軍等等為數不少的臣子,就連皇后也是司徒家的大女兒。
另一派則是以軒王為首,麾下支持的勢力也不少,連澤王獨孤澤也是這一邊。
至於鳳家,因為其身份特殊,不同於一般大臣之家,而鳳烽也油滑高傲的很,從不與任何一方多做接觸,所以一直是保持中立的態度。
但由於鳳烽和司徒青,一個是左丞相,一個是右丞相(因為稱呼重疊,所以又稱司徒青為宰相,宰相=丞相),兩者的地位不相上下,難免會生出一較高低的想法,再加上有時候政見不同起的爭執,長久下來,兩者之間的矛盾是與日俱增,你看我不爽,我看你不快。
皇帝和軒王兩派的人馬勢力不相上下,彼此約束又彼此敵視,再加上鳳烽和司徒青的矛盾,整個朝堂是水深萬丈,波瀾頻頻。
只是孤獨兩兄弟都是演戲的高手,有意識的粉飾太平,所以從普通百姓的角度看過去,是絕對不會發現看似鐵板一塊的朝堂下,那深不可測的裂痕。
既然是皇帝一脈的,宰相一家對軒王自然不會有什麼好感,就連皇帝會一力促就軒王和鳳無霜的婚禮,也是看中了鳳無霜的「醜陋」和「愚笨」,想要借此來羞辱軒王。
而他當然知道鳳無霜在鳳家並沒有什麼地位可言,根本不需要擔心鳳家會因為這個一個「廢物」女兒就站到軒王那一邊去。
既無危險,又可羞辱對手,如此便宜的事皇帝怎麼可能錯過?
這才有了前期皇帝「不忍反駁太后遺囑」的孝順事跡,身為高位者,所做的事情看似簡單,但真正是原因是什麼,還真沒幾個人看得透。
本來在這件事上,丞相府最好的應對態度就是袖手旁觀,可是他們怎料自己府中的小公主,居然會在一次意外中喜歡上了比她大不了多少的獨孤軒,叫著嚷著要嫁給他,被司徒青第一次嚴厲呵斥後方才收斂。
所以打一開始,司徒芸就很不喜歡那「搶了」她心上人的鳳無霜,只是迫於自己父親的壓力才不得不忍氣吞聲。誰知她不去找鳳無霜,後者反而倒過頭來狠狠的擺了她一道,司徒芸心頭上的那口怨氣就再也忍耐不住了,借口說她侮辱了整個丞相家,誓要讓鳳無霜不得翻身!
而從幾天前從鳳家碰了一鼻子灰回來後,司徒青也咬牙切齒的答應會給自己的女兒出頭,為此司徒芸還開心了好久,卻不料一連好幾天都不見有動靜,而現在鳳無霜和獨孤軒的婚禮更是近在咫尺了,司徒青依然沒有動靜,司徒芸如何能不急?
見自己的親哥哥不但不幫著自己,反而出言呵斥,司徒芸小姐脾氣一犯,氣的連連跺腳,連聲音也尖利起來。「三哥!你到底是不是我的親哥哥?!不幫著我也就算了,你還罵我?!」
司徒傑就這麼一個妹妹,自然是不忍對她如何,被如此說了也只是翻了個白眼,無奈道:「三哥這是教育你,怎麼是罵你了呢?」
「我不管我不管!反正我不要軒哥哥娶那個醜八怪!爹……你說要給我出氣的,那個醜八怪這麼羞辱我們司徒家,難道你就真讓她一直這麼逍遙下去嗎?」
司徒芸也不笨,知道自家主事的人是自己父親,懶得和司徒傑多繞口是,直接打起司徒青的注意,走上去抱著手臂就一陣搖晃,半是撒嬌半是威脅的不滿道。
「哼!敢得罪我們的司徒家的人,哪有那麼容易輕易逃脫?!別說是鳳無霜那個毛娃娃,就算是那鳳烽,本丞相也不會放過他!至於為什麼到現在還不動手……哼!若提早動了手,豈不是打草驚蛇了?」
誰樂意和一群小丑你來我往的鬥著玩?司徒青要的是一擊致命!
他想起近幾年自己和鳳烽在朝堂上越發激烈的矛盾,一張臉黑的徹底,暗道果然是有什麼樣的父親就有什麼樣的女兒,鳳烽已經夠討厭了,沒想到他的女兒比他更討厭!居然把算盤打到他司徒家頭上來了,真當他們是軟柿子好捏嗎?!
上一次碰了一鼻子的灰,這一次,他怎麼也要找回這個場子,不然在文武百官面前,他堂堂宰相如何抬得起頭來?!
司徒芸還不知道自己的父親已經想到十萬八千里之外了,她雖然刁蠻,但心性卻難得的單純,說穿了也就一個被寵壞的孩子,並沒有多少危險性,只想著讓司徒青給她出口惡氣,全然沒有考慮到她的父親會「怎樣」給她出氣。
「好耶!爹爹最好了!」司徒芸見司徒青答應了,開心的差點沒跳起來,眉開眼笑的抱著他的手臂撒嬌。
司徒青寵溺的摸摸自己寶貝女兒的頭,一抬頭,和司徒傑的目光交接,兩人的眼裡同時有暗芒閃速。
之後,兩人找了個借口把司徒芸給支了出去,自個兒關在書房裡嘀嘀咕咕的謀算起來,但是兩人絕對性想不到,他們自以為安全無比的討論,其實從頭到尾都被頭頂橫樑上那一隻隱了形的蝴蝶分身給竊聽了去,直接傳到了鳳無霜的腦子裡。
玩陰的?呵呵……你當別人都沒腦子嗎?
鳳無霜邪氣的一笑,堂而皇之的將兩人所有的計算全記了下來,明天……看誰玩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