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起來舒展一下筋骨，鳳無霜正要往外走去，突然聽到身後的床上傳來嚀呢的一聲，回頭一瞧，婁月正慢慢睜開眼睛望著自己。
鳳無霜挑了挑眉，這小傢伙的生命力倒也頑強，居然這麼快就醒來了。
瞥了一眼窗外漸漸清晰的人影，鳳無霜轉身走到床邊，看著明顯還沒完全清醒過來的婁月道：「你醒了？現在感覺怎麼樣？」
婁月細細的眉頭皺了起來，不知道用了多少年的老舊破棉被散發出腐敗的氣息，僵硬而潮濕，根本沒有多少保暖效果。婁月的身子瑟縮了一下，似乎是牽扯到了身上的傷口，臉色白了白，低聲道：「痛……」
「能感覺痛就好，感覺不到痛你就成死人了。」鳳無霜撇撇嘴說道。
婁月僵硬了一下，望著她眨巴眨巴眼，還殘留著霧氣的眼球逐漸清晰起來，突然眼瞳一擴，也不知哪來的力氣一下子猛然從床上坐了起來，差點撞到鳳無霜不說，大動作也牽扯到全身的傷口，疼的他一個勁的倒抽冷氣，眼睛卻片刻不離鳳無霜：「小姐……你……你你……」
眼見他「你」了半天也沒「你」出個什麼東西來，鳳無霜雙手抱胸，索性幫他接了下去：「想不到我還活著是嗎？」
婁月看著她充滿痞氣的動作，傻愣愣的點點頭。總覺得四小姐有什麼不一樣了，她以前從來不會用這樣的語氣說話，也沒有這樣明亮的眼睛……
「沒辦法，我命太硬，連閻王爺也不敢收，只好又打發我回來了。」鳳無霜聳聳肩，無所謂的道，「好了，你繼續躺著吧，外面來了幾個稀客，我去招待招待她們，省的她們說我鳳無霜不知禮數。」
話至最後，已然是帶了某種血腥之氣。
婁月怔怔的看著截然不同的她，耳朵一動，屋外的某些動靜突然落進耳裡，讓他的臉色猛然一變，一把伸出手來扯住鳳無霜的胳膊，急聲道：「是四小姐她們來了，她們又來了，小姐快點從後門走吧，千萬不要再被她們抓住了……」
不等他把話說完，鳳無霜反手一把扣住他的手腕，冷淡的挑挑眉梢。「我為什麼要走？我還要找她呢。」
「小姐，這種時候你就別開玩笑了，還是剛快從後面離開吧，她找不到你的話，打我一頓就會走了，要是被她看到……」
婁月急急忙忙的說著，冷不防眼前的少女陡然一瞇眼，那雙精緻如琉璃一般的眼瞳中，有寒芒閃爍如刀似劍，卻冷的讓人後背發涼。「夠了！」
婁月什麼時候見過懦弱的三小姐露出過這種駭人的眼神，小心臟都被嚇的停了一檔，本能的縮了縮腦袋，惴惴不安的看著她。「小姐你……怎麼了？」
「沒怎麼。」鳳無霜眼裡的冷芒肆意擴大起來，整個人的氣勢陡然一變，居然有種震撼住靈魂的強勢感。「只是覺得很好，很好而已。」
敢動她的人，豈能不好？
她冷冷一笑，眼裡的殺意卻擴大了一種駭人的地步，一抖身上那件無紋無飾的黑色長袍，居然是朝大門走去。
「小姐！」婁月被嚇了一跳，顧不上失血頭暈眼花，慌亂的從破床上跳下來，跌跌撞撞的衝過來攔她。「你要去哪？」
「去找她。」鳳無霜淡淡的說道。
婁月被嚇的小心肝一顫，臉色更白了，「哎呀我的小姐啊，你就別逞能了，四小姐哪是你能對付的？趕快從後門走吧，再不快點就來不及了！」
他說著便要伸手卻扯她，卻不料反手被少女一把攥住了手腕。
「小姐？」婁月愣住，不解的看著她。
「你給我聽著！」鳳無霜攥緊了他的手腕，眼眸深深的看著他，一字一字道：「從今以後，我鳳無霜再也不走後門，你屢次護我，我視你為朋友，但我的朋友，沒有從後門溜走的孬種！」
「你若害怕，儘管滾就是，從今以後不要出現在我面前。」鳳無霜鬆開他的手，頭也不回的走出門去。
婁月整個呆滯在原地，幾乎要以為自己是做夢了。
他從來沒見自己懦弱的小姐露出過那樣的眼神。
宛若一個真正的帝王，高高在上，強大無比，所有人都只配在她腳下卑微的俯膝，那張仍有瑕疵的臉在這樣的眼神下陡然煥發出嶄新的光芒，午時的陽光斜斜的從房門照入，黑袍少女不過十四歲的瘦弱身軀被金光籠罩，恍然間居然有種高不可攀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