緣起即滅,緣生已空。
雲箐箐垂下了眼眸,眸子暗淡無光,正出神間,外面的侍女的聲音打斷了她的思緒:「姑娘,璇護法求見。」
這侍女想來必定是幽羅安排的,只是這璇護法是何人……為何她想要見自己?
「姑娘?」似乎是半天沒有等到她的回答一般,那侍女疑惑的問了一聲。
「嗯。」雲箐箐斂了心神,應了一句。
話語落,不久,門便被推開了,只見一個全身被黑紗包裹的女子緩緩走了進來,只留得一雙眼睛,雲箐箐對上了那雙眸子,既熟悉又陌生的感覺泛上心頭,那人的眼裡終究是少了那抹冷意。
她的嘴角微微勾起,嘲諷的看著她,說道:「一個人再怎麼變化她的眼神始終變不了。」而後她輕輕吐出了一句話:「環兒,不,還是應該稱你為璇護法?」
璇的身子微微一怔,而後無奈的一笑,說道:「你竟然認出來了。」她伸出手扯下面上的黑紗,那張露出的秀麗面龐儼然是環兒無疑了,只不過唯一不同的是,那面容竟然染上了一絲寒霜。
背叛嗎?她已經習慣了背叛,心也已經麻木到沒有感覺了,她只看著她,平靜的問道:「告訴我,這是怎麼回事?」
璇低垂下了視線,思緒仿若回到了那一天,她緩緩的說道:「那日,我將魔尊救走之後,他便因身受重傷陷入沉眠調養,沉眠前他灑下了一道結界,幻化出一片桃花林之後,我明明聽到他呼喚道『若箐』,那時我便知道魔尊因你墜入情網。」可是璇知道幽羅久久不願醒來的原因,便是不敢相信若箐已經死去,直到他在雲箐箐身上種下的那縷思念喚醒了他。
原來是這樣,所以他才會沉眠了千年之久,雲箐箐的眸子頓時變得一片幽深,繼續聽璇說道:「之後我便四處遊蕩,可沒有想到竟然這般的湊巧,你可知道我看到了什麼?」璇轉過了頭,看著雲箐箐。
她也不待她回答,便似是自言自語的說道:「我見到了冰天,他面前有一條死蛇,我怕他發現,並不敢多加靠近,只遠遠的看著他拿出了一個瓶子,正疑惑他想做什麼的時候,只見一縷白煙自瓶中升起,便隱藏進了那蛇中,沒想到啊,沒想到,冰天竟然會為了你使用那天界禁咒『回魂』。」說到此,璇突然一陣冷笑。
雲箐箐感覺到麻木的心,竟然會一絲絲疼痛,低下頭,只見身上那梅花印記已經消失,取而代之的只一個醜陋的疤痕,可見當時那一劍是那麼的狠,那麼的絕決,那麼的入骨。
「那個封印是冰天下的吧,封印魔氣,封住我的記憶。」雲箐箐用力的吸了一口氣說道。
璇並沒有否認,她微微點了點頭,雲箐箐的臉色瞬間蒼白,冰天為何你還要這麼做!聽得璇徐徐的說道:「冰天離開後,你娘便趕到了,所以我無法接近你。」
「為何接近我?」雲箐箐收了收心神。
「因為魔尊動了心,便有了弱點,待他醒來之後如何能夠完成魔族復興大業,所以我便想將你接來魔族。」
「我還以為你會將我殺死。」雲箐箐睨了她一眼,冷嘲了一句。
璇無視她的嘲諷,垂下了眼眸:「不會,魔尊在你身上下了一縷思念,你在哪他都感應得到,所以你就算轉世了,他也可以找得到你……殺了你,更麻煩,還不如將你囚禁在魔族。」
雲箐箐冷笑了一聲,囚禁?這個詞用在她雲箐箐身上似乎有點不合適吧,她不再是從前的若箐,她是雲箐箐,一隻帶著毒的蛇妖!
「可是你娘如此精明,我屢次都無法接近你,最後我便將我的魂識附在了那只蝴蝶妖環兒的身上,不敢打草驚蛇便一直沉睡在它的體中,暗中助它成妖。」
聽到這兩個字的時候,她的眼睛閃了閃,「那你是環兒還是璇?」不知道何時她的手緊緊抓著衣袖,逼迫自己冷靜下來。
「從前是環兒,但魔尊醒後,我便是璇。」璇說道。
為什麼她看到璇在說這句話的時候,眼中閃現過一抹歉意,雲箐箐沉聲問道:「環兒呢?」從前那個可愛善良的環兒呢,她去哪裡了。
「她的意識被我……吞噬了。」璇似乎很艱難的說著這句話,環兒沒有她的意識,但是璇卻有環兒的記憶,所以她對雲箐箐是無法下手的。
雲箐箐的視線漸漸變得冰冷,似乎如同針扎一樣刺在了璇的身上,魔,這種生物為何存在,因為它最喜歡吞噬人的意識,那個可愛單純的環兒……她再也見不到了,那個弱弱喊著她『箐箐姐姐』的小姑娘就這麼從天地間消失了。
「璇,你怎麼可能會下得了手。」
璇的身子晃了幾晃,扯出了一抹笑容,她低低說道:「為了魔族,璇心甘情願。」
「為了魔族,所以逼我入魔?」她的思緒漸漸變得清晰,這一切的一切彷彿一個巨大的網,將她深深的包裹在裡面,而璇也是其中的參與之一。為什麼,為什麼,天地間都不容她,她的好友家人都一個個離她而去,她雲箐箐到底做錯了什麼,命運如此的不公!雲箐箐睜紅了一雙眼,死死的瞪著璇。
璇垂下了雙眸,最後,竟然直接跪倒在地,只喃喃著說道:「對不起……」三個字,她除了魔尊外從未跪過任何人,箐箐待她好,她知道,可是她卻這般的傷害她,將她的信任踩在地上。她並不求她原諒,因為她知道自己罪無可恕。
雲箐箐的身子一步步後退,看著那般冷傲的女子跪在地上,她的心微微顫抖著,竟然說不出話來,身子緩緩落在了椅子之上,她閉上眼,不再去看她,只說了一個字:「滾。」她好累,真的好累。
璇本不是心惡之人,又有著與雲箐箐相處的記憶,所以她並不討厭雲箐箐,這也正是她願意將所有的一切告訴她。當初吞噬掉環兒的意識的時候,她便也想過會有這種結果,手微微握緊。
璇的視線落在了她的身上,但見她閉著眼,不看自己。心下一片難過,她以為雲箐箐會打她罵她,但她卻只淡淡的說了讓她滾,為何不責怪她?她是知道這樣子比殺了她還要難受……
她最後看了一眼雲箐箐,而後默默的從地上起來,知道她並不想理自己,所以璇只說了一句:「你如今剛入魔,魔性不穩,盡量穩住心神。」說完,她便緩緩轉過身,離開了房間。
當門關上的那一刻,雲箐箐睜開了雙眸,眸中閃現了一抹痛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