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你朋友的身份正式懇求你,幫個忙吧。」龍山會的態度非常堅決。
「也就是你說。我怕上面追究你。」耿鳳凰的心軟了下來,愛情往往就這麼神奇,分配的那一天她跟他來到這裡,不僅僅是為了離開龐順行,而且是為了一個人——龍山會。
論學識、論能力,她都想幫他,所以她和他常常在一起批改作業,商討教學方法,那種融洽,那種默契完全超出了一般同事關係。她已經在順行、雪蓮之間,釀成了一場悲劇。她不想在順帆、龍山會之間扮演不光彩的角色,儘管龍山會不愛順帆。她想為龍山會做些事情,但礙於男女之間,龍山會總是避開。今天龍山會求她,她那顆因龐順行而封閉的、早已冰凍的心,彷彿一下子洞開了,她覺得自己真的愛上了龍山會。同時,那個盤踞在心頭的魔影再次出現,為了孩子,為了龍山會,她終於在龐順行下班之前趕到了他的辦公室。
龍山會哪裡知道耿鳳凰這一去,等待她的是怎樣一個週末啊!
耿鳳凰顫抖的手輕輕叩響了龐順行的房門。
龐順行辦公室裝飾得非常豪華,牆上掛著很多錦旗。他與她攀談了好久。從他跟龍大河上學,到和耿鳳凰一起去北京參加毛主席接見;從回鄉到農校當校長,到槐樹園小學當民辦教師;從進教研室到調到街道黨委。好容易挨到太陽西下,他覺得機會來了,正要往耿鳳凰的身邊靠近,耿亮過來說,書記要開一個什麼會。
龐順行通知耿亮轉告一聲,繼續和耿鳳凰嘮嗑,說他如何如何幫她當了民師,又如何讓職業學校的龐仙薈將她留下,後來怎樣給她上學的費用,又怎樣買了別墅,怎樣讓她到黨委……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龐順行總是想法設法避開投資修建的事情。耿鳳凰為了學校,答應龍山會的事情,耐心地等。反正黨委有好多值班的沒有走,他也不敢放肆。
天黑了,燈亮了。加班的還沒有走,龐順行仍是說些廢話。他的辦公桌上立著一面小國旗,玻璃上黑裡透紅,依稀看見耿鳳凰漂亮的臉蛋,高聳的胸膛和裙子下面修長的腿。龐順行看著對面的耿鳳凰,怕她生疑走了,便低著頭,裝作不去看,儼然一副正人君子的樣子。但他的眼睛卻凝視著玻璃窗內的美女教師。
「你要是真的為難,我回去了!」耿鳳凰看沒有希望,想告辭。
「稍等!」龐順行將轉椅轉過去,將椅背朝向耿鳳凰。椅背是皮的,好像擦了鞋油一樣光亮,比他的腦袋還要亮。
「看在我們相好一場。我只好動用黨委的小金庫。希望你保守秘密。」龐順行又將輪椅轉過來。椅子後面的那堵牆上有一扇門,他伸出右手將門徐徐打開,「是外面等,還是進去?」
耿鳳凰認為他說存錢的保險櫃放在那裡,怕他進去躲了,他前腳進她後腳跟進。
當她走進去的時候,看到了一張床,突然意識到可怕的事情就要發生了。她一陣心跳,轉過身想走回來。
「鳳凰,你就這樣走了?你把圍牆塌方的事情看得太簡單了。就是建一座銅牆鐵壁我們有能力解決,現在的問題是還有住在醫院裡的兩個學生,一旦閃失,問題就大了。」龐順行夾著煙,一本正經地說。
「你是說兩個學生出大問題了。」耿鳳凰驚愕了,「你幫個忙咨詢一下醫院吧。」
「什麼?那兩個學生仍昏迷不醒?就是醒過來,恐怕成植物人。」龐順行接著電話。
耿鳳凰一聽傻了,慢慢地歪倒在床上,未等龐順行過來,堅持站起來,「要是追究下來,龍山會就慘了!你幫幫他。」
「何止是他?他不過替你上課,忘了關窗戶。黃校長領學生去了。」
「我倒無所謂,只是龍山會為我太屈了!你幫幫他吧。龐主任。」
「非親非故的,他算什麼?出了這麼大的事故,不僅龍山會丟了校長,甚至連我都受批評。我呢,你替我考慮過嗎?」龐順行仍然在吸煙。
「讓我做什麼都可以。我可以變賣樓房將錢給你。」耿鳳凰站在龐順行的前面。
「我什麼都不要。我要什麼你很明白。我歷來不做強人所難的事情。我說過,你是我的女人,我不答應,誰也不想得到你,你拿一個龍山會羞辱我是不是?這錢你可以拿回去建教室,去醫院裡救孩子。」龐順行拿一摞票子塞給耿鳳凰的包裡,獰笑著說,「但龍山會誰也救不了。」
耿鳳凰將包裡的錢放在床上,「臭流氓!要是他開除了?你也脫不了,別忘了你是分管教育的主任。」
「罵吧!我就喜歡聽你罵。我就不相信你忍心讓你心愛的人開除公職,去坐牢。你回去好好想想,我等你到十點。完兒,我將材料遞上去了。」
晚上十點就在龐順行那張床的旁邊多了一雙女人的鞋子,那張床上的床簾子像起了風一樣,她又一次開始了她的魔鬼一樣的週末。
她赤著腳跑了出來,「穿上你的鞋子!」龐順行追到室外。她沒有取走床上那筆錢,流著淚回了家,沒有對任何人說起這事情。
第二天,女記者龍天虹來了,龐順行將事故完全歸於那場大雨,所有擔心牽連的領導為他的舉動非常欽佩。
記者走了,龐順行沒有撥一份錢。村民自發來到學校,將黑板重新架了起來,茅草棚也被簡單地修葺了一下,但是已經無法恢復原貌。耿鳳凰說,龐順行等社會慈善人士不久將會來人給他們買磚蓋一所牢固的教室。
一個月過去了,那兩個孩子恢復了健康回到學校,可孩子們沒有等到任何領導,還是那幾間破舊的棚子。很少人交得起學費,能夠堅持來校上課的孩子越來越少了,輟學?留守?一雙雙渴望知識、渴望父母之愛的眼睛,讓龍山會感到了痛疼。
龍山會又一次次去聯繫龐順行,龐順行一次次去請示龐海濤。一分錢沒有拿到。他們知道龐順行對耿鳳凰做了什麼,但想到她的所謂前途,誰也不忍心再次出賣自己的靈魂。
當龍山會知道孩子們的希望已經化為泡影的時候,農民工子弟學校突然接到了耿鳳凰的籌款。
龍山會告訴學生,農民工子弟學校的開支幾乎靠她的籌款維持著。他對不起她,也愧當這所小學的校長,決定辭呈。
儘管耿鳳凰不再愛他,但為了學生,為了自己,她赤光光著上身,對著鏡子暗暗發誓將用自己的身體去圓孩子們美好的上學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