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非草木，孰能無情？她為他已經付出了如花似玉的身軀和少女的純情。
龐順行暗地裡為盤下教師進修學校到處奔波，耿鳳凰到這所學校任教，決不是他所期待的結果——他希望她當這所學校的校長。自從雪蓮死後，不再像先前沾花惹草，而是知道憐惜被他幾乎揉捻得快枯萎的花朵。他把省城的那所別墅賣了，去超市裡購置她想要的東西，去陪她去美容、洗髮，去賓館品嚐四方名酒、八方名吃，去相擁相偎憧憬著美好未來。他告訴她，鳳凰不知去向，讓她暫時頂了鳳凰的名字，這樣才能夠順利改變民辦教師的身份。
然而龐順行對她所做的一切，她卻感覺不到一點兒溫暖，每每想起和雪蓮姐對她的寬容和關愛，每每想起與龐順行的半推半就，每每想到雪蓮的死，她的心就冰了！是愛的天使？是墮落的魔鬼？人性是如何在矛盾中呈現？道德的自責與身體的摧殘幾乎將她壓垮，她想停止她的教育生涯，像龐順帆一樣做風一樣的女人。也許那樣她會好受一些。
大學生當代課教師，這在小龍河一帶讓人們很好理解，因為一些應屆畢業生考上了大學有幾個找到工作的。何況她是半路出身。但小龍河人又非常地不理解。和她年紀相仿的姑娘去打工掙錢去了，不論醜俊，幾個月下來就花招招展、大包小包的提回來。而耿鳳凰費了九牛二虎之力回來仍然是一個民辦學校的教師。儘管她可能當這個校長，也讓百姓們瞧不起——她這個校長也是靠漂亮臉蛋、魔鬼身材換來的。
當時的龍城縣是一個貧困的農業縣級市，財政支出主要靠上級財政的轉移支付。而農民工子弟學校也只能招像小龍河等偏僻、落後鄉鎮進城打工的子女。要不是這幾年小龍河、槐花崗和小龍山開發，銀行往這裡貸款，恐怕連這個惠普性的民辦學校也上不起。
好馬不吃回頭草，耿鳳凰不願意再回到當年的教師進修學校，寧可回小龍河去，也不願再被龐順行控制。
一個月過去了，耿鳳凰等到大中專院校的分配，那天她從龍天翔那裡接到通知，一大早奔赴黨委大院。在龐順行的辦公室裡，和同來的幾個大學生接受了龐順行的召見。
她們等了足有兩個鐘頭，龐順行進來了，一手端著老闆杯，一手拿著她們的介紹信，笑容可掬地說：「歡迎你們到小龍河來從教，耿鳳凰曾在小龍河教過書，她比大家知道，小龍河的水太淺，小龍山山矮。你們都是飛來的金鳳凰、玉龍，來這裡虧你們了。但話說過來，這裡又是人傑地靈的好地方，正值開發的大好時機，需要大家貢獻青春年華，回去好好想一想，再簽字。」
面試的分配生各自領一張表，議論著，離開了大院。龐順行將耿鳳凰喊住，留下了！
分配生到了學校等龍天翔分配，龍天翔從黨委開會回來，卻帶回來這樣一個消息：為了節省開支，政府規定，來小龍河來從教的中專畢業的新進教師每月200元，大學畢業的要每月300元，說不定以後還要考試選拔。你們算幸運兒。如果誰能夠像耿鳳凰是經得起考驗、吃苦耐勞，可以另行安排。
「你轉告他，謝謝他的美意。可我願意到黑龍嶺去。」耿鳳凰站起來，要走。
「黑龍嶺農大第二附小早撤並了！一個月前，讓你去頂鳳凰老師，你怎麼也不去。龐順行看哥的面子東跑西奔好容易讓你到縣城創辦農民工子弟學校，任校長，你不去為什麼，很多人巴不得呢。」
「這子弟學校讓龍山會去吧。他可以當校長。他去了，我自然會去！」耿鳳凰把頭一昂很傲氣地離開了辦公室。
經龍天翔從中做工作，龍山會答應了當農民工子弟學校校長的邀請。然而，龍山會來到這所學校的時候，原教師進修學校的校舍大都被龐順行等人承包給了商人。
耿鳳凰履行自己的諾言，跟龍山會來到這所學校，幫龍山會負責政教和總務工作。當耿鳳凰回到農民工子弟學校課堂的時候，孩子們的臉都紅了，因為她們迎來的是和那位鳳凰老師更漂亮的老師。
下課了，孩子們爭先恐後地叫她「鳳凰老師……」
「老師，那麼巧，你怎麼也叫鳳凰老師啊？」
「不一樣吧，我姓耿，而你原來的老師姓鳳。」
「……可你和她一樣漂亮啊……」
「我們覺得耿老師的課好爽，看見你的笑容，笑得很甜，說話很溫柔……」教室裡常常洋溢著孩子們的歡聲笑語。
說是教室，其實也是一遮風擋雨的茅草棚，樹幹埋成的牆，據說還是當年搭起的防震棚子。石板搭起的課桌，磚頭碼起的講台。最值錢的就是那塊用青磚砌成之後經打磨又刷了黑漆的黑板了，粉筆不夠用，常以石灰和泥巴代替。就在這樣的條件下，耿鳳凰還是天天教孩子上課，教他們做人的道理。
慢慢地耿鳳凰和學生們更親近了，她們告訴她那個叫鳳凰的老師去追夢山莊當了經理，不知得罪了誰，在一個漆黑不見五指的晚上，耿亮開車把她送到村口。從村口到家需要走二三里山路，耿亮本要送她，她拒絕了，一個人打著手電筒回家，誰知樹林裡衝出一個黑影，將硫酸潑到她的臉上。等送往醫院，她的漂亮的臉蛋沒了。不得不離開了山莊，整日在家以淚洗面。
「龍三天天打她，可狠了！」學生們開始議論鳳凰老師的失蹤原因。
「龍三是她的男人，聽說鳳凰老師和別的男人勾搭，說她不要臉，準是她男人潑的！」另一個同學對鳳凰的遭遇非常肯定。
「別瞎說，不要憑空去猜測人、評價人。」耿鳳凰告訴學生。其實她早已聽到了關於龐順行和鳳凰的傳聞，只是在學生面前她還是滲透用事實證據才能講道理的道理。
「那個矮子常常來，是街道裡的大幹部，他一定知道。」一同學竟然能拿出證據來。
「那人姓龐，我爸告訴我的，原來是流氓老師。」另一個同學更具體。
「她現在還來嗎？」耿鳳凰問。
「現在來幹什麼？潑硫酸了，好嚇人了，他當然不來了。」
「不是！她還是最漂亮的。」一個男孩告訴耿鳳凰老師，「她走哪？她一定死了，他嫌棄鳳凰老師丑，他害的。連他老婆雪蓮都逼著跳河死了，鳳凰是他害的。耿老師，你不要和他來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