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鳳凰回到了龍城縣，這是她熟悉而又陌生的城市。
她出生在一個幹部家庭，父親耿兆麟在冰封大地的歲月裡，被打成了「右派」，和何瑋進了多年的「牛棚」；母親不堪凌辱自殺了，落下了還在懷裡吃奶的耿鳳凰。當時因龍大河「強-奸學生」嫌疑犯，龐海燕離開了槐樹園，耿鳳凰才有了龐海燕這個奶娘。耿鳳凰漂亮，聰穎，十五六歲就上高三了，眼看著要參加高考，卻因為「和龍山會談戀愛」投奔了農業技術學校。
她和龍山會在縣一中的竹子林裡有過男女間的情竇初開的朦朧，也曾被當初任政教主任的龐順行騙到了一中的賓館。可是那一切在她墜樓之後將永遠忘記了。再後來，她被龍天昊引領著來到這座城市，度過了他們浪漫的愛情的日子。可是當龍天昊知道她不過是一名「編外教師」的時候，突然離開了她。是雪蓮、龐順帆等姐妹給了她重新振作起來的信心和勇氣，來到了龐海濤主辦的龍城教師進修學校。
她知道父親就在這座城市裡做官，但她不願去找父親。因為父親早已愛上一個比她差不多年齡的小三了！儘管這樣，她覺得父親除了這方面之外，沒有什麼不好。她想憑自己的本事吃飯，不想給自己的父親丟臉。她總以為在這座城市裡總能找到自己施展才華的機會。
秋天過去，冬天漸漸來了！下海一個多月了，連自己的吃穿都難以解決。她站在車站門口看一輛輛長途汽車緩緩進站。
耿鳳凰倚在車站裡的連椅上似睡非睡，把攜著印有「龍城縣第一教師節表彰大會」的手提包放在枕下，她把雙臂交叉著護住聳立的胸，後來感到多餘。因為她的衣服很髒，臉好多天沒洗了，頭髮也蓬鬆的厲害，還有那個流氓願意偷襲她的身子。她不再保護她的胸，把包緊緊攬住了。身旁的一個男人看她狼狽的樣子，怕髒了他的衣服，忙站起來望著她摟緊的包嘲笑著。
任何強盜不會偷她的包，更不可能去搶，其實包裡只剩下買車票的錢。耿鳳凰揉揉惺忪的淚眼，她想買一包方便麵充飢。她突然摸到一塊干饃，她知道那是搬運公司的夜晚吃飯，嫌扔了可惜裝錯了包。她知道她這樣漂亮的女孩在這個公共場所去啃乾麵包，別人會把她當作乞丐、精神病人或者什麼不正常的人。
她趁人不備走出了車站，邊走邊啃，幾口便吞了下去，嗓子哽咽了一下。這在平時，熱熱的白饅頭要是沒有可口的菜怎麼也無法下嚥。而今天是那麼地香，其實她還沒有來得及品嚐就吞了！
她到了車站門口打探去火車站的路，坐火車一定比坐汽車便宜。她就去了那裡。
早晨比較清冷，有十幾個提著大包小包的人聚集到火車站門口。耿鳳凰趕緊揍了是上去。一個提著印有「教師表彰大會」包的男子，疑惑地問：「你沒有出過門吧？龍城有什麼活可干的，這下老師停薪留職的塞滿了縣城，據說全省都是這個樣子。一些國家幹部也這樣，不過他們都是一次性給了錢。還是走遠一點。」
耿鳳凰看著他真誠的樣子，不像那搬運公司的老闆，就跟上去打聽一些信息，同時也希望找活幹。一個小時過去了，她失望了，但她沒有離開廣場跟他去。而是注意三三倆倆地來車站的人，她不時去搭訕。
下午，感覺又累又餓，在一家店舖買了一袋方便麵，剛邁出門口就狼吞虎嚥地吃起來，結果被嗆著了。老闆跑出來給她端過來一杯熱水和一包搾菜，她湊著吃了午餐。走的時候，微笑著向老闆致謝。老闆這才認真地觀察她，覺得她臉蛋俊俏、身段也玲瓏，就想讓她留下來幫著賣貨，還管吃管住。工錢嗎？自己說。然而，她覺得天上不會掉餡餅，付了那一包搾菜和水錢，走了。
她到了售票口，沒有一個人，結果發現錢包被盜了。這時她覺得臉上發燒，頭疼得厲害，在候車室的連椅上想躺一會兒，她做著夢，夢見自己和龐順行到小龍河邊散步，聽見一個個少女在深水裡喊她。她被噩夢驚醒，慢慢睜開了眼睛，見一個面龐俊俏、身材苗條的少婦好面熟，仔細端詳驚訝起來，「龐仙薈？姐！」然後撲入了少婦的懷抱裡，一滴清淚滴落在連椅上。
「你不是去黑龍嶺任二附小的校長了嗎？怎麼到這裡來？」龐仙薈心疼地問。
耿鳳凰見了她就像見了親姐姐一樣，將小龍河民師怎樣整頓？怎樣停薪留職？怎樣去了龐海濤的教師學校？怎樣和雪蓮姐妹分散？……一一訴說。
「海濤叔是你的表舅啊！在教師進修學校你還不放心啊？怎捨得走的？」
「你還不知道吧。聽說龐順行要來接這個學校。」耿鳳凰說。
「順行哥不是農大的校長嗎？」龐仙薈驚愕地問道。
「這麼大的事情你不知道？聽說這個農大根本沒有資質，也就是沒有資格。都是偷著摸著干，以前龍天虹還報道過，現在也不敢來了。好多部門和領導也想關了這個學校，都礙於龐海濤的權利，也就裝作不知，就這樣勉強地堅持著。現在學生和老師大都走了。本來，我沒打算走。因為我和爸鬧翻了，一個人跑出了家門，是龐順行校長收留了我。我在這學到好多書本上沒有的東西，認識了龍山會、於槐江、雪蓮和仙薈姐。即使有一天，這個農大徹底垮了，我也留在二附小，想把這個學校辦好，希望農大能東山再起。可是……」
「可是，他仍然不放過我。」耿鳳凰淚在眼眶裡了。
「你生的是他的孩子？」龐仙薈問。
「這倒不可能。但生孩子前，和他發生過關係，都是他逼我的！天下男人幾個不好色，我可以理解他。他的女老闆和他離了，一個成功的男人在外面闖世界不容易，需要女人的溫存和恩愛。可是，我錯了，他愛的是另一個女人……」
「誰？」龐仙薈以為耿鳳凰所指的女人是她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