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斷雪,谷雨斷霜」這是北方的天氣諺語,南方的春天,大姑娘和小媳婦們早穿上了裙子花枝招展地走上大街上,去展現挺起的胸膛和修長的美腿……沒想到這一年暖春季節,卻下了一場幾十年不遇的大雪。
在一夜之間,彷彿沒有一條能走的路。路上鋪滿了厚厚的冰,路邊的樹上掛滿了冰川,一隻鷹被晶瑩的冰裹住了翅膀,它想抬起頭凝望這冰川世界,但脖子上掛滿了冰塊,讓它動彈不得。一些屋簷下,一條條冰凌像磨亮的刺刀懸掛著。
龍山會從上海回家的半路上,火車前不著村後不著店地停了下來。乘客一改往日的山南地北地狂談、打情賣俏的戲說,變得煩躁、無奈和憤怒。而更為傷腦筋的是大浴場女老闆偏在這個時候要生產。
早不生,晚不生。火車離醫院太遠,茫茫雪野一切車輛停止運行。碰到這樣的事情,列車上所有的人都感到為難。但每一個人都不會放棄最後一線希望。
「各位乘客,突遇異常大雪天,車上有一位孕婦急需要生產,誰有生產經驗一定過來幫忙……」乘務員不知這樣喊了多少次,沒有誰敢站出來!接生,關係到兩代人的生命,誰又想多管這閒事呢?誰也不能擔當風險,誰也沒有站出來給接生的人什麼獎賞的承諾。也可能車上沒有誰會接生。
「最好到附近的村子把孩子生下來。再不走,雪更大,就出不去了……」女老闆堅持著想站起來。
龍山會伸手正要扶她起來,就聽啪的一聲,一個響亮的巴掌重重地打在他的臉上,「到這時候了,你還想賺老娘的便宜。」女老闆憤憤地說。
「不是!我想摸摸孩子到什麼時候了!」龍山會挨了女老闆的一巴掌,也不介意。
「你一個青年不學好!」女乘務員批評道。
「摸摸孩子?一個青年人懂生孩子啊?」一個乘客聽出龍山會的話。
「有志不在年高,現在很多達人秀都是幼兒園的孩子呢。」
「青年人會接生?」一個女乘客過來圍著龍山會轉,「連女人那裡高低,什麼味兒還不知道吧。小伙子,接生可是人命關天的事情啊!」
「小時候,我爸出去接生,我跟著看過……」龍山會說。
「那也行啊!」一個男乘客說。
「不過,我幫牛接生的……」龍山會很老實地說。
「現在只能這樣了!先讓這青年來,等附近的鎮裡聯繫不上,沒有信號,像是線路斷了!」女乘務員吩咐著。
龍山會還是不好意思。這是女老闆又痛地喊起來。
「怎麼樣小伙子?」女乘務員問龍山會。龍山會點了點頭,但乘客大都不幹了,有的說,本來晦氣車子停在了半路上,現在生孩子更晦氣;有的說,讓小伙子不是一個辦法,人命關天的事,必須馬上抬到附近的鎮醫院去。
乘務員負責組織:「誰把孕婦抬到附近醫院?一人有難大家幫,社會主義優越性就在今天,誰去?」
「自己挨凍受餓的,沒有錢誰去!」人群中有了異樣的觀點。
列車上一片寂靜,只有車外的風雪聲在瘋狂地肆虐。「等孩子生下來,我會給你們錢的,我是大浴場的老闆!」女老闆有氣無力地說。
「我們不差錢!」終於一個中年人站出來,接著幾個女乘客幫著收拾衣物被褥,包括龍山會在內四個男乘客將女老闆抬到擔架上衝進了茫茫雪夜。
頂風冒雪走了裡多地,女老闆堅持不住了。剛好前面不遠地地方有一個看山的小屋。
「不能走了,我不行了!」女老闆喘著粗氣喊。
「我們進去,腿腳好的到鎮上喊人!」龍山會命令道。
裡面像是有個人家,爐火正旺,爐台上放著盆盆罐罐;考爐台不遠的地方一張木床,上面一床髒兮兮的被子;地面上鋪滿了麥瓤子。女老闆看了看,就看中了爐台。幾個男人把她抬到爐檯子上,那裡畢竟暖和一些。
「嫂子,有事就說。大家先到隔壁的小屋。」龍山會吩咐女老闆,又將大家支到隔壁。
「臨時沒事,你也到那邊吧。急了,我喊你!」女老闆又平靜下來,見檯子上放著幾個紅薯,就挺著大肚子去切紅薯片放在爐口邊,烤出比花生香還要誘人的氣息。起先還感到肚子墜脹,不時地陣痛。現在輕鬆起來,呼吸變得比先前一陣子舒暢,胃部受壓的不適應感減輕了。但又覺得尿尿的感覺。反正屋子裡沒有男人,也用不著解腰帶,就將大褲腰鬆開,慢慢地取下,露出一對渾圓雪白的臀部,一手扶著牆壁,一手拽過身邊的盆,不知尿了多少次。
一條瀑布從她雪白的大腿間傾瀉而下。她記得和龐順行第一次之前還是一道小溪,上面罩著薄薄的如膜的東西,還有潺潺的流水聲,可是那個狗R的來過這地方洗了他的可愛,就變成一條瀑布了。
「知道你生娃,我不想你生他的氣。他真的不是東西,他都快當爸的人了,竟然讓你一個人在外。他在家和雪蓮過上了。雪蓮是我愛的女人。他像是玩膩了,一定又找了別的女人。」不知什麼時候龍山會進來了,他說:「他想把雪蓮還給我,讓我把半部《杏壇》給他。可我不幹,我要了他的槐樹林。早知道,你們沒有離婚,還懷著他的孩子,我應該把雪蓮掙過來,可是……」龍山會坐在麥瓤之上,一邊抹淚,一邊解釋。
女老闆覺得先前那一巴掌錯怪他了,沒想到他的心這樣透明,其實,他願意留下來幫她接生的時候,就非常感激他。
夜,漸漸降臨了。女老闆還沒有事情,附近也沒有來人。來幫忙的大都回到列車上。龍山會還在陪伴著,女老闆自然不感到孤獨。
她雖然托著即將分娩的身子,但看到龍山會眉頭緊鎖的樣子,想到那個美女教師——那個和她掙男人的雪蓮,又想到龐順行不在身邊。如此同命相憐的男女,突然感到來自對方的關照和溫暖。
「其實,生娃也不是說的那麼痛。也就像和男人第一次那樣痛一下,後來就舒服了。」龍山會照當年父親安慰老母牛那樣去安慰她,竟然顧不得自己是一個男人了,只要她高興,什麼都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