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讓我好好地謝謝你!」耿鳳凰隨意地坐在龐順行的身旁,而沒有顧及他是男是女。她說:「學校未制止長髮之前,幾乎每一個女生一個月左右都要來店裡理髮,每一次百元左右;男人也要兩個月左右吧。每一次也七八月。現在好了,女生的頭髮也就到耳朵,或紮著馬尾辮;男生大都平頭。這樣價格就低,而且理發的次數也少。龐仙薈靠理發連學校的租金都付不起,就開了這個店。希望你來捧場。」
「幫助別人是我們一中的光榮傳統,但要看誰幫助誰,怎樣幫助。你來這裡,不是幫她,而是幫了倒忙。容你吧,耽誤了你的學業,你爸一定不高興;不容你吧,傷了你的自尊。這一定讓龐仙薈為難。一個人做每一件事之前,要替別人想想,才是真正的助人啊!」龐順行諄諄教誨,希望耿鳳凰盡快回校讀書:「她開她的足療店,也不至於你連晚自習不上到這裡來啊!」
「按素質教育來說,我這是參加社會實踐活動。對爸爸來說,我是一個反叛。爸爸說,我們女生留長髮、穿奇裝異服是將來當小姐的料。爸說我原來的那身衣服不像一個淑女。我就是要你們看看,穿著一中學生服的女人一樣進足療店;一個校長的千金照樣給顧看洗腳、按摩。」
「你爸反對學生袒胸露背沒有錯!我們學校統一校服也順應教育形勢。雖然機械了一些,但出發點是好的!作為一中的每一個人,都應該從大局出發。」
「社會是多元素的。地攤上袒胸露乳的視為『黃書』,高級銅版紙裡的裸體卻是藝術;那些在拆遷房裡的女人被說成『三-陪-女』,轎車展、樓盤展銷會上、服裝舞台上、畫室裡的人體模特是為藝術獻身。好多小說、網站、電影、電視在大陸被封殺,在香港很可能視為經典絕版。因為欣賞的人的品位、素質都不一樣,性質也不一樣。說白了看的都是漂亮的人體,醜陋的誰都不願。這裡面有一個原則:看歸看,少不了一毫一髮。如果禁不住動了,性質就不一樣了,就成了交易,而且還是非法的交易。」
「 無論男女老少都應該有一個羞恥心理,原始人尚且知道拿樹葉、獸皮遮體。這就是人之初!我們都是新時代的學生,為什麼要學習西方還不如古人呢。」
「龐老師,我們學著穿一些時尚的衣裳,不僅僅是學習西方,而且是模仿古人。最原始的大都是最純潔的,最純潔的東西錯的都很少!我們很慶幸遇上了改革的好時代,能夠成為一個健康可愛的、彰顯自己個性和美。那怕我們最落泊最無助的時候,一直是自由的呼吸,自由的走路,而且心情很好。然而,你和我爸扒下了我們最美的東西,套上一身規範的鐵甲,讓我怎麼也笑不起來。」
「聽我的話,回學校去!如果不聽,還不知道要發生什麼醜聞。」龐順行勸她說。
「你不是來洗腳按摩嗎?讓學生陪你!」她的話很冷漠,那雙美麗的眼睛今日異常得冷淡。
來泡腳的男人越來越多,其中一個就是龐仙薈相好的老男人。這些男人大概是他帶過來捧場的。老男人走在前面,一雙與年齡不相稱的眼睛滴溜溜地左顧右盼,言談舉止總帶著一種威嚴和誘惑。後面的腳步緊跟,不時地隨聲說好。
幾位技師見客人來,都忙著招呼:送香茶拋媚眼,有的乾脆跑上去擁抱。但老男人卻看上了耿鳳凰,「如此標緻的身材,這般清純的女生,幹這個,你校長爸爸不知道?」
耿鳳凰也不客氣,說:「我讓爸爸知道,穿這一身一樣做按摩師。」
「那我就出一個身子讓校長的千金隨意按——摩。」老男人將按摩二字斷開故意調戲,眉開眼笑地望著她,看她的意見。
「她還是學生。」龐順行站起來解釋。那老男人非要點耿鳳凰不可,就和龐順行吵了起來。
「你一個政教主任,不在學校搞你的素質教育,來著怎麼搞啊?搞什麼啊?不會看上哪個技師了?」
「再怎麼著,我也不抵一中的老校長,市人大代表啊!」
「我一直關心教職工的工作,更關心他們的生活,所以就過來了。你來幹什麼,龐順行主任!」
「這裡是一中的服務店,我政教兼總務副主任,過來看看可以吧。」
「主任,老哥知道你的意思,要是想那個放鬆,去城裡的洗浴中心吧,或者大浴場,也行!」
一提大浴場,龐順行來氣了,因為那裡的老闆曾跟過他一段日子,就說了一句:老校長,不要以最壞的惡意揣測善良的中國人吧。
龐仙薈一聽蹭蹭從樓上跑下來,見到情景連忙跟老男人他們陪不是。那老男人惱了,說:「我號召弟兄們前來捧場。既然不給面子,我們走!」
龐仙薈怎麼攔也攔不住,就讓他們走了,轉過身到了耿鳳凰的跟前,提醒她以後注意一些男女之別,「這些男人到處聞腥,躲都來不及,你還招惹他們。」
「姐,你什麼意思?聞腥?我好像和他們……」
「要不是龐主任過去斡旋,還不知他們對你如何?」
「他們敢把我怎麼樣?」耿鳳凰冷冷地一笑。
「這群男人,依仗當個小官,有點臭錢,玩過多少女孩,你知道?」龐仙薈見她冰冷地目光射過來,發誓說:「好了,就是他們以後把你做了,姐也不會管你!」
耿鳳凰才意識到自己給龐仙薈帶來了麻煩,也可能給自己帶來一場災難,就道歉:「我腦子裡從來就沒有這根弦!姐,以後要幫我。」說著想起自己背著爸爸和老師幫她拉客,分文未得,反而遭到指責,就淚水流出了眼眶。
「別哭了!以後上了人家的床,姐也不會管了!」龐仙薈賭氣未消。
龐順行又說:「她就這個脾性!有一次她聽說一男教師到上海,她跟著去了。沒想到那是上海的郊區。因為她膽子小,不敢一個人住一個房間。她竟然要睡在男同事房間一張空閒的床上。而且回到學校還說給老師和同學聽,那男同事的太太也在場,她也是一樣說。反而那太太說,只要耿鳳凰跟他出差,絕對不會有男人沾花惹草的顧慮。因為從她的眼神裡、說話裡以及她的一個手勢動作裡,找不到一絲兒邪。我認識她不足一個學期,知道她這麼多事,我相信你對她也一定瞭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