杏壇採花道   勒緊你的腰帶 第17章 誰想讀師範啊(二修)
    大家一聽雪蓮不上了,都鬆了一口氣,又都為她考上的學不讀可惜。

    「我不同意。」何老師「霍」地站起來,說:「我們現在的補貼又不用交隊,就是破上血本也要供她上學。大不了賣完了糧食,賣糧缸。」

    「這些用盡了能堅持多久?擺在面前的問題很簡單,不答應親事,也只能供天翔了!」於槐江武斷地說,企圖逼何老師答應順行這門親事。

    「我不會讓雪蓮嫁給他的,也不會斷送了雪蓮上學的機會。今天大家來,我和龍大河非常的感激。現在雖然遇上好政策,但剛剛改革,大家的兜裡還沒有錢。天翔和雪蓮的錢我會想辦法的。」

    「你看看你吃幾個饃?以後誰也不要管雪蓮家的事!我們走!」於槐江叫嚷起來。

    「我草你媽兒個B,你在於老師和龍家男人面前給我丟盡了臉!」龍大河等大家離開,就動起國罵。

    「天翔,給你爸刷牙。我就是要飯,也要供雪蓮上學!你看你?現在講如何提高孩子的德育素質,你卻當孩子的面動起粗來!」何仙舟也毫不妥協。

    「你有能耐,找耿兆麟啊!」

    「怎麼,他就是比你強,你教了30年,民師一個,你除了罵娘,還什麼能耐?連孩子的學費都大伙湊!你想的美哪!結果怎樣?」

    「還不是因為你!」何仙舟和龍大河爭吵起來,最後竟撕打成一片。

    雪蓮一聲不響,那可憐的眼神好像一隻待宰的羔羊。她萎縮在牆角,先是淚如雨下,然後摸著鼻涕爬到龍大河的跟前,抱著雙腿,苦苦哀求:「爸,找找關係,我不想上師範。你為我花的錢,等我找了婆家還上!」

    「傻孩子!當初是龐家給你辦了重讀的學籍,幫你體育技能測試過了關,好容易考上了,還欠著龐家人情。現在,咱哪裡有錢再找關係?」龍大河勸著,「雪蓮,讓你去了,天翔只能再當民師。如果你哥轉不了正,將來能娶上媳婦嗎?就是你答應給你哥換媳婦,我們一個教師之家也丟不起那人啊!」

    「爸,我……嫁給天翔哥。」她的小臉蛋刷的通紅。

    「不,他不是親兒子,但我把他當親兒子。連族裡都這樣認為。如果讓你去了,你哥留下,我如何向龐海燕交代!等民辦教師招考,你一定能當上。你文化底子厚,一邊教書,一邊複習,考什麼專業隨你……就這樣定了!」龍大河轉過身,淚流滿面。

    雪蓮又跪著央求何仙舟:「媽,你替我求求爸吧,我到學校自己掙錢交費行嗎?」

    「順行看上了咱雪蓮,要包你的學費,哪個人敢再幫我們啊!你別急,我有辦法,別和你養父生氣。過來,我給你梳梳頭。」何仙舟強壓抑著心裡的痛,微笑著說。

    雪蓮趴在何仙舟的膝蓋上,讓何仙舟解開長辮子,她哭得好傷心。雖然龍大河當民辦教師的各色光環漸漸淹沒她的多少委屈,但也滋生多種對他難以說清的怨恨。何仙舟擔心雪蓮會因上學一事,謝絕父親對她的所有親暱和呵護,就一直說龍大河不易。雪蓮被說的跑到閨房裡大哭。

    傍晚,何仙舟坐在龍大河的自行車座子上到了鎮裡。一路上,龍大河埋怨:黃金槐以前犯過好多錯誤,也沒有實權。但何仙舟主張,越是這個時候,越要看得起人家,說不定他就能幫這個忙。

    鎮的大門敞開著,燈火通亮。龍大河在門口先等著,何仙舟到附近的商店買了兩瓶「槐花香」,二人直奔黨委後院,進了一個圓門,沿竹間幽僻的小路,在一口小瓦房停下來,敲響了木門。

    門開了,一個妖艷的少婦走出來,何仙舟認識她,她叫孔雀,起先和龐順行要好,後來不知什麼原因來到黃金槐的身邊。「你是孔雀?」何仙舟驚奇地問。

    「你是何仙舟!進來吧?」孔雀已站在龍大河的身邊。

    「拿什麼東西,花什麼錢啊!」孔雀接過龍大河的酒。

    「我知道黃書記喜歡家鄉的槐花香。」龍大河以為人家嫌棄禮物太薄,就尷尬地說。

    「先坐下吧!」孔雀拽何仙舟坐下,龍大河也坐下。孔雀靠過去,「黃書記也是沒辦法,現在不是提革命化、年輕化、知識化、專業化的幹部嗎?這位沒出息的老黃當了小龍河的書記,身邊也需要一個女人幫襯著。」

    你真的嫁給了他?何仙舟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老黃也平反了,一次性補償才三四千元啊,不夠我們結婚用的,全靠親朋好友幫襯著。你們是老黃的老同事,千萬別花錢,到時過來喝酒!」孔雀像是哭窮,又像是炫耀。但那眉飛色舞的樣子,就像剛開屏的孔雀一樣驕傲。

    「我羨慕你,祝福你。」何仙舟哪能不懂她話裡的意思。

    「說,找老黃什麼事?」孔雀握著何仙舟的手問。

    「不瞞你說,雪蓮考上學要一筆學費想請他幫個忙。」龍大河插句話。

    「有什麼困難找我們家老黃。」

    「平反昭雪的都有一定的補償金,可我一文沒有。」何仙舟想到她和龍大河的冤,就不免長歎。

    「當年龍大河和黃靜槐逼得披著鞋、裸著身遊街,太冤了!太慘了!可惜啊!共-產-黨最恨就是男女問題。如果龍大河能夠平反,不會沒錢的。」

    「雪蓮急用,你和黃書記商量商量能不能先借一點。」龍大河放下手裡的杯子,問。

    「這沒問題,讓我家老黃找找老書記。聽說他退了,搞了個助學團。」說著把桌子上的「槐花酒」推到龍大河的面前。

    「你看你結婚我們也不知道,這酒算是賀禮吧。」何仙舟把酒推到孔雀的面前。

    「我們還沒有結婚……」孔雀見何仙舟望著她,心突地一陣急跳,越想解釋,心跳得越厲害,最後連臉也紅了,「算是我們結婚的早禮吧。」

    「帶上,天黑。」孔雀找了一個手電筒給何仙舟。

    「不用!這路我熟悉。」龍大河見孔雀把禮品收下,忙站起來。何仙舟跟著出了門,上了車——他們在花了近百元但沒有借到一分錢的情況下,消失於茫茫的夜幕裡。

    校園裡響起琅琅的讀書聲,學生們正在晨讀,不見何仙客到學校看門,龍大河問:「誰知道他去了哪裡?」

    小龍山某一口井下,地上堆滿先前鑿下的原煤,被水泡得黝亮,潮濕悶熱的空氣中瀰漫著濃重的原氣味和汗味。在昏暗的礦燈照射下,何仙客躺在地上用鑿子鑿著頭頂上方的煤層。煤塊鬆動,煤渣掉在淨是汗水的臉上,他用手抹了一把,再鑿,然後休息,再繼續。他頭昏腦脹,彷彿有窒息的感覺。一直到下午4點才和工友們一道出井。此時,他從頭到腳已變成一塊「煤炭」,連鼻孔裡都塞滿煤灰,惟有眼仁和牙齒顯出白色。還是被找到煤窯的龍大河認出來了,「誰讓你幹這活?連學校不看了!」龍大河非常得憤怒。

    「我……我……看門的事事安排好了。」何仙客想解釋什麼。山風好大,何仙客濕漉漉的身子不停地打冷顫,「我先洗洗個澡,你到食堂等等我。」

    不多會兒,兄弟倆個就在礦上的食堂吃飯——四碗乾飯和兩份炒菜。

    「這裡常常出事,我們總不能冒這個險。我知道你是為了雪蓮。」龍大河想勸回何仙客。

    「我……我是她的舅舅。雪蓮再有一周開學了,大河哥幫……幫我照看看好學校。再干幾天錢……錢就有了。」

    龍大河沒有再勸,看著何仙客回去了,他要給雪蓮掙上學的學費。

    待何仙客發了工資,到街上準備回家,卻發現一個十一二歲的小女孩,又黑又瘦,頭頂上又稀又黃的頭髮蓬蓬鬆鬆的,像個亂草窩,腦後那兩綹隨便紮起的頭髮,像公雞尾巴。裙子髒兮兮的,手上沾了很多鞋油,前面擺著擦鞋工具。

    這個小姑娘,自稱叫鳳凰,13歲,家在雲南,聽鄰居們說她是現在的父母從龍城揀來的孩子,養父是個嗜酒如命的懶漢。讀六年級的她被迫輟學擦鞋養家,供弟弟上學,否則弟弟不光讀不上書,連飯也會吃不上。後來,她就跟婦女們來到龍城,一邊擦皮鞋,一邊打聽親生父母的下落。身邊的婦女們給她送的衣服和鞋子,還輪流照顧她的生意。

    當何仙客問她為什麼不上學的時候,鳳凰竟然忘記了少女的羞澀揭開了上衣,說:「叔,我想回學堂,可是養父打我。」

    何仙客掃了一眼那一個還沒有成熟被抓傷的饃,罵道:「畜生!」

    鳳凰放下衣服,遮住了「上集」,「俺不能騙你,如果你給我買衣服,下飯館,我給你你看下集!」

    「我只是想……回家吧,這裡不是你……你小姑娘闖蕩的地方。」

    「可我還是怕,沒有錢,弟弟沒法上學。」鳳凰猶豫了,一是擔心養父折磨她,二是擔心弟弟無法再上學了。

    「我到你……你家看看。」何仙客跟著那個鳳凰到了她的家。

    一間小屋,一床破棉絮、一口破鋁鍋、一小瓶酸辣椒就是她家的全部家當。當鳳凰聽說何仙客要包她和她弟弟上學費用的時候,她的眼波裡開始有了少女的盈盈笑意,流淌出希望的光芒。

    何仙客沒有了錢,為了雪蓮又重新回到煤礦。然而等雪蓮即將上學的那一天,龍山會也意外地接到了師範錄取的通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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