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勳逸在我來羅馬的時候,就走了。
那個電話,是他最後對我的回眸,我卻沒有珍惜。
片刻間,十七年灰飛煙滅。我也不覺得,有什麼遺憾。
只因曾經擁有——我不停地對自己說著這句話,希望可以找到安慰。
陌櫻要去巴黎深造。
大學畢業了,也沒什麼事情。畢業那天,韓老師只是對我笑笑。
就那一天——那個令我絕望的日子,羅西也在人世間蒸發了,徹底找不到了。
陌暉去了倫敦,然後就再也沒有聯繫我。
一剎那,大家都離我遠去,曾經的歡笑,我總覺得是一場夢。
我以為那是做不完的夢,可是後來才發現,那個夢,比肥皂泡還要薄。
額頭,觸碰一點點的憂傷。
唇角牽起微笑,卻顯得這樣力不從心。
原來故事,也是會完結的。
陌櫻要回巴黎了,我還是微笑著去送她。
她在走之前,拍了拍我的肩:
「默默,我有可能要做一個老師哦!告訴你幾句話……」
驀地,她伏在我耳邊:「既然你要活下去,就必須要瞭解你的生命的意義是什麼。」
「就像唇邊流著血,還來不及擦掉它,它就已經毫不猶豫地流來了。流年就是這樣吧,還來不及擁抱它,它就已經從懷中掙脫了。」
「默默,我會永遠記得你……不,我還是別這樣說了。我們還會再見面的!」
「默默,你不是一個人,或許會有更多的人像我這樣從你的生命中走出,但請記住,一定會有一個人,不論在哪裡,都始終把你放在心上,那個人,不論男女,都是你值得守護思念和珍惜的人!」
——她說。
現在回想起來,原來曾經的時光這樣愉快,無論是瑪格麗特、莉卡、柴朗清等等更多的人,都在我回憶中留下了無比美妙的弧度,而且,這些像氣泡一樣飄走。
我在生命中輸入天空,輸入大地,輸入海洋、花草、樹木、鳥鳴、白雲……卻忘記了保存。我以為,它們永遠都不會離開我的。
我真傻。
我或許……真的該回去看看了。
我要看承載程勳逸未完成夢想與他心臟的墳塋,要去看生我養我的北京,要去看我的父親,要去看記憶中我在北京的幻影。美好的幻影。
我穿著短褲,紮著長長的馬尾辮,笑著,奔跑著,追逐著。
那麼快樂。
七月七日,下雨了!
那場雨,真是猛。
澆灌了花草,模糊了天空。連玻璃窗都哭了。哭得那麼淒慘,那麼美麗。
我偶然發現,在鏡子裡,看不到我了。只有一片茫茫的草原,那麼美!令人心碎!
讓我幾乎可以流下眼淚。我還記得他拿著一株三葉草,要給我幸福。
一輩子的幸福——卻給我一輩子的孤單。
我以為我可以越來越堅強,但是卻像洩了氣的皮球一點點癟下去。
就連淚水都撐不起整片天。
我只有一點點的癡情,請你珍惜。
轉身,我看見一抹蒼涼在身後,他微笑著,抬起清秀的面龐。
他真美。
我愛慕地說。
【喂,你在幹什麼呢,別亂爬牆頭,會受傷的!】
【我幫你抄課文好不好?】
【別傻了,下次不許再去那裡。】
【如果你有什麼事啊,我就炸了整個世界。】
——他倚著欄杆,白色的襯衫帶著桀驁不馴的安寧。
程勳逸,那種安寧,你也不懂。
只有我看得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