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說……你很喜歡畫畫。」莉卡眼中流露出淡淡的欣慰和好奇，「那麼你喜歡那種畫呢？」
我頷首道：「素描。」
「為什麼？」莉卡手中玩著手鏈，看起來就像是在唸經的修女。
「我佩服素描，因為素描可以用簡簡單單的線條勾勒出了完美無暇的黑白空間，那種陰鬱壓抑的美感是別的畫種學不來的。不過就像油畫的柔和真實，別的畫種也不能學。中國國畫的水墨風采也是西方畫種望塵莫及的，版畫的特別之處更是顯而易見，不是麼？那麼莉卡你呢？你喜歡哪種？」
「我喜歡油畫，那種暗淡的色彩可以將人性的善惡面和神的高貴姿態描繪出來，是真心令人讚歎啊！」
「那莉卡最喜歡那個畫家？」
「拉斐爾，我很欣賞他。他的畫作中，人物的色彩鮮亮而不失分寸，裡面的人物大多體態豐腴神態安詳，讓人在看的時候就覺得很沉靜，很寧和。」
「我很喜歡康丁斯基和畢加索，其中畢加索的畫作我更喜歡一些。他的畫大多毫不拘束，自由熱烈，放蕩不羈的特徵真是牛叉呢！」
莉卡象徵性地符合一笑，目不轉睛地看著許願池邊站著的零零散散的遊人：「剛才都走光了，怎麼又回來了？」
「估計是午飯吃完就回來了吧……莉卡你看，大多數來的，都是情侶。」
「大家投得都是兩枚硬幣，戀人都希望在一起。冷愔默，你長這麼大了，也該有個喜歡的男子了吧？」莉卡頷首，看著我問道。
「啊啊啊啊——啊？」我打了個激靈看著莉卡，「沒有沒有，那種東西，哪有……」
莉卡看著我，緊緊抿著唇沒說話，轉回視線看著一對對情侶站在許願池邊投下硬幣許下願望，然後歡快地聊天、擁抱。她眼中跳躍著淡淡的淚光，不自覺低下頭歎了口氣。
「冷愔默，不介意的話我叫你小冷同學了？小冷同學，你是不是不相信愛情？」
「是的，我不相信愛情那種東西。地老天荒和堅貞不渝都是騙人的，總之我才不會相信所謂的美好願望。就像白雪公主說不定會真的被獵人殺死在小樹林裡；灰姑娘說不定一輩子都會被繼母欺負；美人魚或許會為了生存殺了王子；而王子也許救不出睡美人、吻不到白雪公主、找不到水晶鞋的主人。」
「你讀過這些童話？那你對哪個最感興趣？」
「海的女兒。」我靠在椅子背上，拿出一罐飲料打開，「這個故事的結局並沒有我們想像的那麼完美那麼動人。最後美人魚沒有和王子在一起，而是選擇了為了王子的幸福犧牲自己的最真摯的那一份情感。美人魚叫什麼給我忘了，但是那種真正可以永恆的犧牲之愛真的讓我銘記於心久久不忘。正是因為愛情的殘缺才能讓人感到真實，美人魚將利刃扔下海的那一剎那濺起的浪花讓她釋然，那一份堅定執著的信念讓她的心陪伴王子到永遠。她會在重生的時候念著王子——那個陪她跳舞、攀巖、賞花的男人。這正是這個童話的絕妙之處，沒有令人覺得發膩的完美結局，留給人的只有深深的感慨與失望——這正是安徒生想要的結果。」
「這樣啊……時候也不早了，我們回去吧。」莉卡拍了拍我的手，緩緩站起身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