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羅馬溫度大概二十六度左右。
這樣的天氣下起雨來,溫度就只剩下十幾度了,涼涼的空氣與細雨使來到這座城市的人都感到前所未有的清新與舒暢。
晨曦微醺的羅馬一瞬間因為雨而灰暗,這種景象別有一番風味。我微微倚著車窗,嘴中輕聲哼唱著小時候聽得許嵩的《斷橋殘雪》,很就過去了,我已經忘了那首歌的曲調,只是那首歌的歌詞卻緊緊纏繞著我不再稚嫩懵懂的心。
「尋不到花的折翼枯葉蝶,永遠也看不見凋謝……」
「斷橋是否下過雪,又想起你的臉,若是無緣再見,白堤柳簾垂淚好幾遍……」
還記得從前,我很喜歡許嵩,主要是喜歡他晴朗的聲音和清秀的面龐,我並不迷戀他,只是覺得他唱歌的聲音很獨特,很清亮,又很輕。許嵩的《斷橋殘雪》和《城府》從前我唱得滾瓜爛熟,每次放學自己走著回家,我都搖頭晃腦陶醉在許嵩好聽的聲音裡。
但現在,我對世間的一切都淡漠了,我的母親死得不明不白,兇手卻只有兩年的有期徒刑。不知是父親的仁慈寬容還是兇手的處事圓滑,法官最後滿臉嚴肅地給兇手判了兩年有期徒刑。
這些都是父親告訴我的。
我沒有見到兇手,但我相信兇手一定是一個五大三粗的漢子,可以扳倒母親。我母親去世的時候我只有兩三歲,而母親當時是一名跆拳道教練,沒個三招去惹我母親簡直就是找死。
但真正改變我的,還是剛剛發生的事情——我徹底對逸說了再見。
我愣愣盯著窗外,直到陌櫻拍了拍我肩膀,輕輕說:「愔默,你怎麼了?打開車窗,雨會下進來的……」
「啊?——哦!」我猛地一驚,關好車窗,流連地看著窗外的雨。
「你……喜歡看雨?」半晌,陌櫻看著窗外的雨,輕聲道。
「是啊……」我微微瞇起眼,壓低聲音,「雨,曾經讓多少人唾罵——洪水,泥石流,山體滑坡等等,但人們失去了雨又千方百計地渴求她——乾旱,缺水。這一切,都是看似微不足道的雨造成的。如果我們是雨的話,免不了被人咒罵,但當人們需要我們時,我們還是有用處的。所以……」
「所以就算現在我們不被人認可,也要好好幹自己應該干的,直到人們需要我們。」陌櫻輕輕頷首,唇角勾起一抹微笑,輕聲說。我點點頭表示認可,抿唇微笑著。
「哎,糟了!」突然,駕駛座傳來了陌暉帶著微微怒意的聲音,他的車子——沒——油——了!
「找個加油站唄~」陌櫻瞥了她哥一眼,漠不關心地說。
陌暉撇了撇嘴,歎了口氣說:「我沒辦法啊……加油站離這裡那麼遠,我們難道還要走著去?反正羅馬音樂學院也不遠了,乾脆我和你們一起走著去吧……」
我看到陌櫻思索了一會兒,推開車門下了車,也招呼我上車。我點了點頭,伸了個小小的懶腰,緩慢地下了車,陌暉挺直腰背踮腳看了看:「雖然我看不見,但應該不遠了……Casilina……應該就是這兒。」
「應該?」我皺著眉往前走,本想K一頓陌暉,卻不小心崴了腳。
好吧我承認我這是自作自受,害人之心不可有這句老話是對的。
但我忘記了考慮實際問題——下面我該怎麼辦?我呆坐在馬路上,細雨打濕髮絲,我突然想到一段我至今還不能忘懷的短暫而又珍貴的回憶……
七歲的時候,我和程勳逸一起上街買什麼本子,在馬路上,我被一塊石頭絆倒了,坐在馬路上捂著跌青的傷口,淚水不停在眼底打轉,當時的確很疼。我哭著讓程勳逸陪我,他真的坐在我身旁,哪兒也不去,就坐了整整一個下午。
我想站起身來,但那只被崴的腳承受不住我身體的壓力,(我一點兒也不重!)我又一次跌倒在馬路上一籌莫展,陌櫻本想扶起我,但突然間,陌暉攔腰抱起了我——一個標準的公主抱。
我還從來沒有被人那麼抱過,即使是程勳逸,也只是在玩過回各自家時孩子們小小的擁抱。驀地,我感覺自己好渺小,雖然我有些介意,但右手還是很自然地摟住了陌暉的肩膀。
陌櫻似乎想說什麼,但看到我也是身不由己的樣子,收回了剛剛掛在唇邊的話。
「我們走。」陌暉微微一笑,眼神中蕩漾著不可磨滅的堅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