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菜頭一臉不滿，「我剛睡下。」
「少廢話，快救人。」
「呵！斌少也有被人整得這麼慘的時候！」粉紅的肉和森白的骨luo露在空氣中。
「會不會廢了？」這是林夜最擔心的。
「如果我是個庸醫就會！」看著林夜蒼白的小臉，老菜頭抬抬下顎，「你躺一躺吧，小心又流產了。」
林夜才驚覺身上一陣一陣地發冷，褲襠、褲腿有些溫熱，深吸一口氣，伸手去探，五指，鮮艷的紅覆蓋在原本已經幹掉的血跡上，眼前一黑，人便暈過去了，周宏俊眼明手快，把人抱進懷裡。
老菜頭看著，歎了口氣：「既然接手這麼快，就不要隨便放手……」
都是噩夢，在伸手不見五指的漆黑中行走，四周都是哭喊聲，好淒厲的哭喊聲，沒有光，沒有方向，林夜一邊抹眼淚，一邊走著。
捂著肚子，原本隆起的小腹正在一點一點地變小，林夜哭著，喊著，「不要！寶寶……不要走！」
頭頂突然出現了一點光，照亮了四方。
原來自己懸浮在海底，被一團血氣包裹著，四處游弋的鯊魚嗅到了什麼味道，漸漸朝她靠攏過來，四肢不管怎麼划動，身子就是浮不上去，鯊魚的在四周拱著林夜的身子，圍繞的血氣被打散，氧氣不夠了……
向光的源頭伸長了手，哭喊著：「救我！救我！救我！」
「林雪婷！」一隻大手握住了她的胳膊，一股很強的力量快速地把她拉出了海面。
緊緊地摟著身邊的人，長長地深呼一口氣，看見了，陽光和沙灘……
是誰救了我？
睜開眼睛，自己正窩在一個溫暖的臂彎裡。
周宏俊？
「醒了？」
林夜想要挪正身子，周宏俊卻摟得更結實。
「別亂動，乖乖地躺好。」
不要用這種聲音哄我，林夜心中有一種很不好的預感！
屏住呼吸，修長的手指小心翼翼地摩挲著小腹。
「沒有了……」
豆大的眼淚一顆一顆地打在周宏俊的手背上。
「醫生說了，好好養著，以後還有機會當媽媽。」
林夜搖著頭，歎了一口氣：「這樣也好，這樣也好，我也不想讓他過著打打殺殺的生活，他可以選擇一個比我更好的媽媽。」
只是眼淚不聽話，收不住……
周宏俊把臉埋進林夜的秀髮裡。
他不喜歡這樣的林雪婷。
為什麼總要哭呢？不要哭……我不會哄女人！
「魏斌呢？」最讓林夜掛心的人。
「回江州幫了。」周宏俊喉結動了動，擠出這五個字。
說完之後，他後悔，應該說「死了」才對，兩個字，不那麼費力。
「是嗎？那就好，」林夜扯出一個微笑，這算是孩子的命換了爸爸的命吧？這麼一想，好像沒有那麼痛了。
「我給你地址，去找你的貨吧。」
周宏俊沒有接話，「你現在身子很虛弱，乖乖的養著，其他事都不急。」
林夜躺下來，看著白色的牆壁，淡粉色的窗簾，「這裡好素，像停屍房一樣。」
「我待會就讓人來換窗簾，把沙發套也換了，要大紅大綠，最艷*俗的那種好不好？」周宏俊幫林夜掖好被角。
林夜微笑著，「周宏俊，其實你已經找到那批貨了是吧？」
周宏俊沉默了一會兒，「聽說你林雪婷藏的東西最難找，你不給我地址，我能找得到嗎？」
林夜露出一個溫柔的笑容：「謝謝你，周宏俊。其實，走到這一步，要殺要剮，我都隨你，我不會怪你的，真的。就當做應了那句話：出來混……」
周宏俊輕輕地吻上林夜的眉眼：「你現在這半死不活的樣子，殺你剮你多沒意思！」
林夜笑著安心地進入了夢鄉。
現在只要把欠周宏俊的人情還了，就可以隨風自由了……
老歐每天都給林夜送湯水，藍楓還特地飛來看望她。
反倒是魏斌、魏薇、老許、白板……一個人影都不見。
每次問及，周宏俊只是冷淡地回應：「先好好養著，其他的以後再說。」
自從失去了孩子，林夜就像換了一個人，少言寡語，不哭不笑，每天醒了就待在窗前看著遠方的山，睡覺也很安穩。
在醫院足足養了兩個月。
「林雪婷，恭喜你，出院了！」藍楓抱著一大束鮮花。
真的是鮮花，花夠紅，葉子夠綠。
「喜歡嗎？」
藍楓第一次到病房時嚇了一大跳，這個品味……實在是……很特別！
他還問了林夜：「綠色的窗簾，晚上睡覺不覺得很詭異嗎？」
林雪婷只是安靜地微笑著。
車子沒有開向醉仙山莊，而是直接開往紹城。
這是國內數一數二的別墅區。
去年周家舞會，林夜還只是個卑微的酒水服務生，現在卻以女主人的姿態回到這裡。
人生道路，無上的命運主宰，各種悲劇喜劇悄然進行著。
林夜睡了一覺起來，聞到了飯香，好餓……
這多少都算是可喜的日子，老歐做了一桌子豐盛的晚飯。
「林雪婷，我今天沾你的光，歐伯從來沒做過這麼好的菜給我吃！」
「你這小子，有好吃的還堵不住你的嘴？」
林夜笑著，一口一口地吃。
回到臥室，站在陽台靜靜地看著。
周宏俊張開臂彎，把這一抹削瘦的身影都擁入懷裡。
吻著髮絲，「在看什麼？」
「在發呆。」
「那發呆的時候看到了什麼？」
林夜微笑地搖頭，「發呆，就是盯著一個點，然後什麼都看不見，一個生活習慣而已。」
看著夜空，像是想起了什麼，「小時候，我經常一個人待在家裡，在房間裡做作業，悶了，就會看著窗外發呆，後來對面房子的房主上吊自殺後，晚上盯著黑漆漆的窗戶看，會突然覺得背脊一陣發涼，我只好搬到客廳做作業，在客廳的窗戶，常常看到魏斌、白板他們進進出出，他們吸引著我，我也知道古惑仔不是什麼好東西，但是我卻忍不住羨慕他們，活得真自在，不用擔心家裡沒有米，沒有油，不用早起去上學，沒有沉重的課業……還可以自由自在地談戀愛。」
「現在呢？」
周宏俊喜歡聽林雪婷長篇大論，說很多很多他不曾瞭解到的，內心的想法給他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