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同生,便去共死。
這話蔣涵離曾經說過,但不是對著這三個人,而是對著金城武,回頭想想,她騙了皇上,騙了太后,騙了鄰國王爺,又騙了全天下的人,她這個假公主……逍遙的頂著這個軀體,居然混了這麼久,她挺滿足了!
想到這裡,蔣涵離閉上眼,等待死神的降臨。
可等了許久,等到金大強陰著臉,喝光了一壺酒,又讓翠玉熱了一壺上來,她依然端坐。
這是為什麼?她納悶兒了。
難道是吃的太少,毒藥份量不足?
想到這裡,她扯過豆腐絲碟子,圈在懷裡邊吃邊問道:「金大人修個和公主府一模一樣的府第,是為了什麼?為了監視公主?還是為了熟悉公主府的路線?你可別告訴我說,是因為仰慕公主!我會吐的!」這個問題,倒是她死之前想知道的。
金大強看了眼豆腐絲,悠悠歎了口氣:「起初,我是想救兄弟,修這樣一個府第,方便救他,可是……沒想到,我兄弟不願離開!後來,我就想,能知道公主是怎麼活的也好,所以……」他的眼裡閃起微微的光,「我們是窮人,想要什麼也只能憑著一個身子一雙手去爭,那些生來就是皇家貴胄的人,連手指頭也不用動,就能擁有一切,我真想知道……那是怎麼樣的一種感覺!」他的牙漸漸咬緊。
「可沒想到,這府修建好後,我的府上就來了若干武功高強的人投靠,說是願意做我的侍衛,我想,這可能就是這府第的風水,能招能人異士,我就更要弄的和公主府一樣了!」說到這裡,他笑了,「對外,我給別人說,這是公主賜予我的榮耀,對內,我說這是機緣,很多人也說我仰慕公主,你說對了,我根本不仰慕她,她雖然高高在上,可她活得像隻貓兒,連老鼠都不會抓的貓,被皇上這隻老虎壓的死死的……你說,她活著有什麼樂趣!」說完,他啞啞的笑著,望住蔣涵離。
蔣涵離此時已經將一碟豆腐絲吃完了,正端起碟子喝剩下的一點湯汁。
「你知道我要死了,才什麼都告訴我,我知道!」她喝光湯汁,放下碟子,「其實,公主比你天天看著的還要淒慘,你只看到了表面而已!」她笑了笑。
金大強沒有作聲,只是靜靜看著蔣涵離。
蔣涵離覺得肚子有點難受,臉色也開始泛白:「反正我馬上要死了,我告訴你,人的快活,和地位高低沒有關係。快活,只在心!」她的胸開始悶脹,漸漸加重,十分難受。
金大強望住蔣涵離:「那本書真的有嗎?真有能看人心的書?」說實話,他不相信有這樣的東西,卻又希望能夠有這樣一個東西。
蔣涵離撫著胸,皺眉道:「有!不過……」是她編的。
她正難受,感覺胸口好像被什麼頂住了,後面這幾個字沒說出來。
金大強貼近,探頭到蔣涵離眼前:「不過什麼?」他壓抑著心底的激動,沉沉的問。
蔣涵離瞥著金大強,剛要回答,胸內的壓力猛然逼向咽喉……她打了一個響亮的嗝。
頓時,她的腹內通暢了,也不難受了,小臉由白轉粉,又水靈靈的了。
金大強被蔣涵離的豆腐絲嗝正噴在臉上,差點熏暈,他的臉立時黑了。
翠玉突然道:「不對!」她上來抓住蔣涵離的胳膊,細細查看。
「你沒有中毒,為什麼?」金大強也問道。
蔣涵離也奇怪的摸摸自己的臉,又低頭看看手,然後深呼吸了兩下,轉頭盯住金大強。
這廝不會下的是對男人有用的毒藥,所以對她不起作用吧?她想,有這樣的毒藥嗎?
「你下的什麼毒藥,對所有人都有用麼?」她問。
金大強顯然也看出來了,蔣涵離對自己沒死,也感到很驚訝,
翠玉沉聲道:「見血封喉的鶴頂紅!我親手下的!」她看了澹台溶一眼,「我知道他武功高強,所以還在身上抹了化功散,他聞到後,功力就難聚了!」她也不明白,蔣涵離為什麼不死。
蔣涵離歎了口氣,姑娘,見血封喉,那是要見血的,俺的內臟要是完好,封個毛啊!
唔,這說明,地上的那三個,內臟都或多或少的有出血症狀,呃……也可能是牙齦出血!
不過,知道這女子貼在澹台溶身上,是為了毒倒澹台溶,她倒沒那麼反感她了。
「看來這個毒藥是沒法讓我死了,你們看是不是換一種?」她很耐心的問。
一個聲音從地上傳來:「你就那麼想死?」說著,澹台溶從地上站起來,拍了拍衣衫,又輕輕踢了踢藍月軒。
「起來吧,再睡就明天了!」他邊踢邊說,順手拉起了柳暮遠。
藍月軒打了哈欠,睜開眼睛道:「睡的正好,就讓你打擾了!還好這廳裡地毯軟和,要不我早就受不了了!」他換了姿勢,仍然躺在地上,「公主,你越來越讓我大開眼界了!」他笑瞇瞇的說。
蔣涵離和金大強,翠玉一樣,嘴張的都快可以做麻雀窩了。
澹台溶過來拉起蔣涵離,掃了一眼翠玉說:「你別生氣,她貼上來時我就覺得這女子有內功,所以任她貼上來,試了一試……結果發現,她真的有內力護體……」說著,他將她摟入懷裡,「我知道你吃醋了,你可以打我罵我,可不能不理我哦!」他笑著說。
蔣涵離依然說不出話……這是什麼情況?他們是裝的?為什麼?測試她?
柳暮遠轉頭,望著金大強道:「守著死人說話,是不是很放心?」他還擔心,如果金大強讓人把他們拖出去,他怎麼能放心任蔣涵離一個人留下。
金大強卻好像什麼也沒聽到,只是愣愣指著藍月軒,又看看蔣涵離:「他……他……他叫你公主?」這個又黑又瘦又小的小子,是公主?
不!不可能!他不相信!
澹台溶拍下金大強的手挑眉道:「怎麼,你有膽殺將軍,沒膽殺公主?」
突然,他側目看了翠玉一眼。一甩手,原本應該紮在他臂上的匕首飛了出去,和翠玉扔過來的匕首撞在了一起,落在了地上。
再看他臂上,卻一點傷痕也沒有。
蔣涵離喃喃的道:「你們,你們……你們……在玩我?」除了這個解釋,她想不出別的理由。
而且,最讓她無法忍受的是,他們三個一致行動了,卻沒有人告訴她一聲。
他們是什麼時候商量好的?她和他們一直在一起啊!
金大強此時才回魂,他啪啪拍了兩下手,門外衝進來一群侍衛,將所有人圍住。
澹台溶瞅了瞅那些侍衛,低頭對蔣涵離說:「我們只是沒來及和你說!」他拍了拍她的手。
蔣涵離皺眉:「你們什麼時候商量的?」為什麼她不知道?
藍月軒的桂花眼一彎:「我們沒有商量,只是即興之作!」他笑著起身,與柳暮遠一同聚到蔣涵離身邊。
即興發揮?沒有劇本,沒有導演,居然表演的這麼一致?我了個去,這幾個是人麼?
蔣涵離瞪眼看著這三個人,之所以相信,是因為她的確沒見他們商量過,而她,又沒和他們分開過一秒鐘。
「我們只是想看看,他到底想做什麼!」柳暮遠解釋道。
蔣涵離歎了口氣,好吧,她承認,她不如他們聰明,最最主要的是,她和他們沒有心裡靈犀,點也不通!
澹台溶看了看金大強,無可奈何的說:「勞煩金大人靠邊站站,萬一讓他們傷著你,可就不好了!」看到金大強不解的目光,他又說,「你難道沒發現,這想人並不是你能控制的嗎?」要不是看穿了這點,他早就抓金大強當人質了。
金大強臉青了青,默默向旁邊挪了挪。
澹台溶望著打頭的一個侍衛道:「你們是什麼人?我想,你們不想殺我們吧!」他冷冷的道。
那個侍衛左右一看,手輕輕一揮,兩個侍衛上來,架住金大強就向外走,翠玉剛抽出一根長鞭,就被身側的侍衛一刀,捅倒在地。
金大強的臉立時白了:「不要殺我!不要殺我!我什麼都不知道!」他狂喊著,扯住了蔣涵離的腿。
蔣涵離搖了搖頭:「做人要低調,你懂不懂?」沒背景,沒靠山,這樣的人在出事時是最容易被捨棄的,他居然不知道收斂。
不過,被架出去,就是要被殺麼?她有點不明白。
架住金大強的一個侍衛,用腳尖點了一下金大強的肩胛處,金大強的手立時鬆了,順利的被扯了出去。
金大強殺豬般狂喊:「公主救我!公主救我!他們是皇上的人……」淒厲的喊聲到這裡,戛然而止。
蔣涵離抖了抖,抬腳欲向外衝,那個侍衛卻正正擋住了她的路。
「金大強,一個小小的三品官,居然對公主有所覬覦,並私自仿建公主府,不遵體制,皇上下旨,斬立決!」他冷冷的說。
蔣涵離默默的收回腳,仰起頭:「那是不是也要斬本宮?」早不斬,晚不斬,你們這些侍衛在這裡住了多久了,偏她來了,就皇上下旨斬?她真的很像傻瓜麼?
想到這裡,她看了看澹台溶,他怎麼知道這些人不想殺他們?難道,他早就知道這一切?還是,他也和他們一樣,是皇上對她安下的棋子?
她的心中,漸漸打了一個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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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直在這裡,你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