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這麼有愛心?」何西接過小瓶子,眸光閃閃。
月華正濃,濃郁卻不濃烈,就像深紅的酒,醇香卻不刺鼻。
「大愛無疆。」蘇狸眉梢微動,注意著月光的變化。
她正暗自懊惱著,怎麼著才能讓絲毫沒有離開的意思的何西離開。
「哎,我叫何西。」何西將手裡的藥瓶扔在空中轉個圈兒,又接回手心裡,塞進口袋裡放好,還順帶拍了拍,然後問蘇狸道:「敢問美女姐姐芳名?」
「既是芳名,便不可輕易告知別人,你難道不知道?」蘇狸微微挑眉,接著道:「夜深露重,你還是回去睡覺去吧,免得你明天直不起來腰走路。」
蘇狸想,好心你總不能當成驢肝肺吧?不接受也得考慮考慮才行,不然多不是個人了。
只是讓蘇狸萬萬沒想到的是,何西從不把人當成他的目標,雖然他確實是個人。
對於何西來說,這做人吶,太麻煩。做個好人吶,更麻煩。你是個人,尤其是現代主義法治社會的人,就得接受道德和法律的約束,就得懂得人性並嚴格遵守。你是個好人,不光受法律和道德的管轄,你還得考慮到人情世故,大勢所趨。這樣活著太憋屈,不如率性一點兒。
人生苦短,何必在憋屈裡浪費了得之不易的年華。管他儒家道家法家社會國家,只要自己活得舒坦,便不顧忌那麼多。
這樣的何西,也確實是個另類。
於是這個另類說了一句符合另類特徵的話:「夜深露重,你還在這裡幹什麼?」
按蘇狸所想,正常人都該知道她話裡趕人的意思。故聽到何西這句話,蘇狸竟啞口無言了。
她在這裡幹什麼叻``````怎麼講哎``````
「我傍晚在草叢裡睡著了,一覺醒來就看見你了!」
蘇狸出口便想扇自己嘴巴,這麼不靠譜的回答她竟然想得出來?!
可是何西接的話,著實將蘇狸石化了:「喔,原來這樣。我也經常趴草叢裡睡著,醒來就跳出圍牆玩遊戲去~~~~~」
蘇狸咂咂嘴,不知道怎麼回答。
「我玩遊戲累了,先回去補覺了。」何西擠眉弄眼的笑了笑,然後轉身:「我會知道你名字的!還有,晚上的草叢裡有老鼠,你要睡飽了就別鑽草叢了~~~~~~」說著背對著蘇狸搖搖手:「回頭見嘍,美女姐姐~~~~~」
蘇狸盯著他離開的背影,嘴角含笑。
他與自己幾乎是兩個世界的人,事實上就是兩個世界的人。可她竟然覺得何西其實還不錯,即使他不嚴謹,不認真,不上進,甚至不良善。
蘇狸忽然想起了張愛玲說的話:「於千萬人之中遇見你所要遇見的人,於千萬年之中,時間的無涯的荒野裡,沒有早一步也沒有晚一步,剛巧趕上了。」
蘇狸想,也許這就是傳說中所謂的緣分。沒有合不合適,只有適不適合。所謂適,大概就是在適合的年齡和心情和地點裡遇見適合的卻不知道合不合的人了吧。
合,除了陰陽,便不存在了,因為沒有完全相同的兩個人,更何況性別本就不同。
蘇狸眸光淡淡,望著月華出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