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葉?」蘇狸目之所及,柳葉一雙丹鳳眼晶光閃閃的正盯著她,心裡一顫,開口。
柳葉眉頭動了動,沒有答話。
「你```````怎麼在這裡?」蘇狸記得,來時的車上明明沒有她的。
「我來看我種的梨樹。」柳葉轉過身,朝一邊走去。
蘇狸挑挑眉,跟上。
穿過幾棵梨樹,柳葉停下,蹲下來收拾一顆樹下放著的鋤頭水壺之類。
「你```````來了多久了?」蘇狸見柳葉似乎已經來了好久的樣子,不確定的問。
希望不是很久才好。
「你和皇甫尚沒來之前。」柳葉將所有東西裝進袋子裡,頭也不抬的回答。
蘇狸眼前一片黑暗。
沒來之前``````那剛剛狸仙在的時候,柳葉也是看到了的。思及剛剛祈燁抱著狸仙憑空消失的情景,任何一個正常人都不能接受吧……
「那剛剛````````」蘇狸不願開口的問。
「嗯,我在。」
「轟隆」,蘇狸眼前徹底黑了。
「你們從哪裡來?」柳葉似乎很心平氣和的跟蘇狸講著話,毫不見一絲驚訝。
「你````````」蘇狸想問,你一點兒都不驚奇麼?
「你不是跟他們一起來的。」柳葉忽然直視著蘇狸的眼睛,「你,是人類還是?」
柳葉是不確定蘇狸的身份的。
蘇狸出現的晚,身上又沒有一丁點兒的妖氣或者靈氣。只是她方纔的表情太過平靜,像是早就知道了祈燁的身份一般。
任是哪個女孩兒,得知有異類生活在自己身邊,也會很難接受吧?就像那時的她。
「呃```````」蘇狸不曉得怎麼回答。
柳葉原來不知道自己的身份,而祈燁的身份,她似乎早已經知曉。
「你知道祈燁他是``````」蘇狸微微挑眉。
知道卻不說出來,柳葉是個沉得住氣的人。
「知道。」柳葉面無表情的點點頭,「早就知道。」
「喔~~~~~」蘇狸瞭然的拖長聲音。
早到何時?幾年前還是十幾年前呢?
「早到幾千年前我就已經知道了。」柳葉嘴唇微勾,盯著蘇狸的臉。
果然,蘇狸的臉上出現了驚恐的表情。
「幾千年前?那你不也是```````」蘇狸很難接受,這個世界怎麼會有那麼多的狐狸精存在?!
「狐狸精。」柳葉替她說完,還更完整的補充道:「紅狐。」
「呼~」蘇狸深呼一口氣,定下神來,突然一大堆的問題擠出來,不知先問哪一個。
柳葉嘴角微微帶笑,不言不語的盯著蘇狸,深綠色的眸子晶光點點。
「你為什麼告訴我?」蘇狸整理下思緒,回視著柳葉的眼睛問道。
如果是她,她就會作壁上觀。
把自己的秘密抖摟出去,是將自己置於下風。無論對方有害或是無害,對自己來說都沒有安全感。有句話說得好,死人是不會說話的。所以,讓已經被知道的秘密埋葬於沉默之中,是最可行的方法。
可柳葉,偏偏逆行。
「因為```````」柳葉眸子轉了下,微微側過身看向蘇狸身後的遠方:「你讓我感到不孤獨。」
孤獨是一個人最大的對手。孤獨與孤單不同。
孤單不過是形單影隻,一個人的狂歡,抑或靜默。而孤獨,是真正考驗一個人心理承受能力的天平。忍受得了孤獨的人,要麼是術業專攻,要麼是已經被孤獨折磨得麻木的精神病患者,再者,就是死去的人。
連神仙都忍不了的孤獨,其他物類還談何忍受?
蘇狸的出現,是柳葉乾涸了幾千年來的心,唯一接受到的甘露。無論是人是妖,總是想要牢牢抓住讓自己生命更有繼續下去的勇氣的東西,比如信念,比如希望,比如人情溫暖。
「幾千年來,我都是自己一個人。一個人來,一個人走,一個人成長,一個人承受。沒有人心甘情願的給予我一點兒溫情,哪怕只是一杯冷水的溫度。我所能感知的,是這個世界對我的厭惡,而我也同時厭惡著這個世界。遇到你時,我幾千年來行屍走肉的生活終於有了一絲改變。」柳葉忽然回過頭來靜靜的注視著蘇狸:「從來沒有人會在危險時刻擋在我面前,除了你。」
一直以來,她都逼著自己不斷的堅強,堅強,再堅強。沒有人會為她心疼,也沒有人知道她的堅強。
可是蘇狸知道。
原諒她讀過蘇狸的心。
狐狸,都會讀心術的。
唔``````除了蘇狸。
「那是``````」蘇狸嘴角抽了抽,磕磕絆絆的解釋:「那個時候,任誰都會去幫你一把的``````」
柳葉不會將她的舉手之勞當作大恩大德了吧?唔~蘇狸最怕人這樣。
她最害怕她在能力範圍之內幫人一把之後,別人跑過來對她感恩戴德。一是她不知道怎麼接受,二是她覺得,互幫互助本就應該是自然常理之事,沒有必要記在心上。
「只有你幫了我。」柳葉打斷她的話,「這個世界已經沒有了溫情。」
「呃``````」蘇狸的話嚥回了肚子裡。
柳葉她,已經對世界充滿了絕望,也難怪她總是一副不近人情的模樣。
人,往往是接受了什麼,反饋回來的就是什麼。世界給了你良善,你自會回之於甘泉;若是給予你黑暗,你哪裡找的了光明還回去?
所以說,對於世人,我們該抱著一顆同情心看待。因為他們在承受著生活到給他們的幸或不幸的同時,也在思慮著該回之於什麼。沒有人天生就是他所表現出來的那般。
「那個狸仙,你還是當點心為好。」柳葉說到狸仙時,眉毛微微蹙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