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血風塵 第6卷 三
    東方雲星此時道顯得極其坦然,反正自己已經是情債滿身,又在蘇雲鳳面前鑄成大錯,眼前除了答應娶她為妻之外,就是死也難以償還對她所欠。眼下自己已經滿身一無是處,與其忍辱偷生,反倒不如一死了之,以圖清淨。自己是實在太對不起人家蘇雲鳳了,想到此,他索性將心一橫,閉目等死。

    眼看著蘇雲鳳手中長劍劍尖距東方雲星的心窩已不到一尺。突然房門「匡當」一聲被人推開,一條黃影電射而進,長臂伸處,蘇雲鳳陡覺右臂一麻,長劍猛地一抖,隨即掉在地上,人也被來人力道陣退一旁。但由於蘇雲鳳出手極快,長劍雖被來人一擋,失去準頭,但依舊刺進東方雲星左胸足有三寸,當即鮮血淋漓,染紅了他的前胸。

    「鳳兒,你知道你在幹什麼?」來人疾速點了東方雲星的穴道,及時止住他左胸噴湧而出的流血,回身沖蘇雲鳳喝道。的話並不太高,但卻令人砰然心驚。

    「蘇雲鳳「哇。」地一聲哭著撲入來人懷裡,傷心地哭泣起來。

    東方雲星不由心頭一震,就似忽地做了一場惡夢。他舉目一望來人,當下不由滿面通紅,就連左胸的劇痛也已忘掉,來人恰是他的舅父怒山怪人蘇世良。

    「舅父,我……」

    似有一塊東西堵住他的咽喉,東方雲星竟然連一句話也無法說得出來。只是呆呆地望著蘇世良發愣。

    「星兒,只怪你舅父我慮事不周,讓你受驚了。鳳兒,還不快向你表哥賠禮道錯?」蘇世良安慰了東方雲星幾句,回頭嚴厲地則被女兒蘇雲鳳道。

    「爹,我沒有做錯事,為什麼要向他道歉?蘇雲鳳抽泣著說。」

    「你說什麼?你的表哥險些死於你的劍下,你還敢說你沒錯?」蘇世良的話更加嚴厲,連臉色都變得極是冷酷。

    「鳳兒差點連身子都給了他,他反倒要拋棄我,這種小人留他幹什麼?女兒今後又怎樣活人?」蘇雲鳳委屈之下再次哭了起來。雙肩也在急促聳動著,可見她此時地卻非常傷心。

    自從東方雲星在五蓮峰至於女兒蘇雲鳳的風寒之症以後,蘇世良就覺得心中極不踏實。雖然說天機散客一代高隱,言中必無虛假。但他對自己女兒的性格和脾氣卻一直放心不下。一位外甥東方雲星並不知道這件事的真相。為了他今後不至於終日沉湎於兒女之情,為了他今後能夠一呼百應,號令中原武林,這件事眼下也只能暫時瞞著他。這是天機散客的著意安排。儘管蘇世良當時對這件事極是擔憂,但因礙於天機散客的身份,他最終也沒有再說什麼。

    東方雲星與天機散客離開五蓮峰之後,怒山怪人蘇世良就整天督促女兒苦練「三絕掌」的內功心法和已經入門的三絕飛鷹劍法。轉眼間數月一過,江南天氣已經變暖,蘇世良這才帶著女兒北上中原。蘇世良知道外甥東方雲星也在中原,唯恐女兒與他見面之後在生出其他的事,所以除了百般囑咐之後,也只得時時探知東方雲星的行蹤,並設法和女兒與他避免相見。外甥東方雲星已經有了歐陽清和葉紅霞兩個女子,自然不可能全身心地陪著女兒蘇雲鳳。問題是東方雲星還不知道自己與蘇雲鳳的這場姻緣,一旦特對女兒稍有冷待,就以女兒的暴脾氣,二人弄僵還是小事,弄不好還會生出意想不到的事來。

    這次東方雲星回到長江分舵,蘇世良事先已有預料。因為據天機散客所言,東方雲星已將完成九華山的事情,不用幾天就可能回到長江分舵,所以蘇世良這幾天格外小心,唯恐自己一時失察,致使女兒生出是非。不過,當時天機散客也在此地,女兒的心情看上去一直很好,蘇世良也就放下心來。紙袋東方雲星來到之後,又天機散客從中斡旋,讓女兒能夠安下心來練習東方雲星傳與她的武功。

    誰知,天機散客竟然由歸元寺直接去了黃山,從此以後便杳無音信。後來他才有丐幫幫主鐵面神君魏天龍口中得知,天機散客由黃山北上賀蘭山去了。而恰恰就在此時,東方雲星恰恰從雪峰山歸來。蘇世良當時便感到有些不妙。宴席過後,蘇世良本來想叫住女兒囑咐他幾句,不想魏天龍留下自己有事,二人談了好一會兒他這才回到自己的房間。女兒蘇雲鳳的房間就在自己隔壁,蘇世良留意一看,心中暗叫不妙,原來女兒並不在自己房中。於是,蘇世良當下疾速向東方雲星的房間趕來,卻不想撞個正著。

    原先蘇世良認為,就算女兒真的去了表哥房間,她也多不過和對方敘敘舊,最過分也只能是逼迫東方雲星答應擇時與他完婚,應該說還不至於弄出什麼事來。以外甥東方雲星的智慧,隨便說幾句就慢能穩住女兒。那料女兒居然對東方雲星動了劍,如不是早了那麼一瞬,幾乎就釀成了大禍。這可是女兒第一次違背了自己的心願。蘇世良當下不由對這兩個人與理相悖的做法感到極是迷惑不已。論說就已東方雲星的身手,就是三個蘇雲鳳也是白搭。但東方雲星分明是在閉目等死,這其中自然大有蹊蹺。但當著女兒的面,蘇世良自然不便多問。眼下他能做到的,也只有勸導女兒不要將此事鬧大,一面不好收場。此事丐幫長江分舵之內已經群英林立,這件事一旦傳揚出去,與誰也沒有好處,因為,歐陽清是東方雲星的未婚妻,這件事早就江湖盡知。

    東方雲星此時也是羞臊不已,當著蘇世良父的面,他有很多話想說而又羞於啟齒。無奈他只得忍痛近前欠身說道:「舅父也不必責怪鳳兒表妹,此事並不怪她,錯就錯在星兒一個人身上。」

    蘇世良知道東方雲星這話說得非常違心,因為這件其實丐幫就不能怪他。不過東方雲星如此一說,,蘇世良這才放鬆裡那張緊繃著的臉。和顏悅色地對東方雲星說道:「星兒,這件事怎麼能怪你呢?我就想不明阿白,你為什麼要想到去死?你以為你一死就能了卻一切嗎?你想過沒有,你死之後,你九泉之下的父親怎能瞑目?身困九宮山的母親有怎麼活下去?還有你的師父,更為重要的是,還在黃山等你的歐陽女俠又該怎麼辦?」

    這一連串的責問,就如一聲聲炸雷在東方雲星耳邊炸響。東方雲星的腦海中不由「哄」地一聲,眼前不由金星亂毛,幾乎昏暈過去。他確實為自己剛才的做法感到後怕。待到噩夢醒來又不由混社你大哥冷戰,一股莫名恐懼令他感到渾身直起雞皮疙瘩。到了這時,他這才明白自己剛才做了一件大大的傻事,就好似從陰曹地府走了一遭。父親那沒有閉上的杏黃木;母親悲痛欲絕的呼號;歐陽清那特別有神的淒切;還有葉紅霞那悲傷慘痛的神色,依次在自己的眼前掠過……好一會兒,他這才徹底驚醒過來,他的思緒又回到一個人身上,他就是將自己撫養成人病親自傳授自己武功、使自己終於有了今天的師父白羽秀士林天慶。

    師伯天機散客已受當今中原武林三大代理盟主之托,悲傷河水裡去要約自己的師父去了。用不了多久,師父與師兄便也會半下賀蘭山現身中原。可自己恰在這個節骨眼上卻想到要死。眼前這一切,對於將要與自己見面的師父和師兄來說將意味著什麼,東方雲星再也不敢往下想了。一種莫名的懊悔與悸動湧上心頭。當著舅父與表妹的面沒東方雲星再也無法控制自己,兩行也不知是由於什麼原因而留下的熱淚順著她那比往日消瘦了許多的臉頰流了下來。「舅父,我……」他哽咽了,滿腹千言萬語竟難以說出一個字來。

    蘇世良似乎沒有料到,外甥東方雲星竟會在自己面前流淚。雖然他與東方雲星相處的時間極短,但東方雲星在他心裡已經留下了極深的印象。他堅強勇敢,遇事從容鎮定,具有一股一般江湖人物所不具備的凌然正氣和浩蕩俠風。就是有些放蕩不羈,在某些地方顯得多少有失檢點。但這恰恰是江湖俠客所必備的氣質。可眼前他卻因何流淚?蘇世良實在猜不透,微微一愣之後,他這才一會地開導說:「星兒,你怎麼能這樣?自古男兒有淚不輕彈。慢說此時絕怪不得你,就是與你有關,只要你們兄妹二人今後能夠相互體諒,這又是什麼大不了的事?你大師伯天機散客不久就會歸來,到時他自有見教。你千萬不要心焦。人的一生,腳下的路溝溝坎坎佔了一多半,尤其能都是平安坦途?你表妹的風寒之症在你的救治下已將完全痊癒,武功也見長進,不用多久他就會與你一樣和你們聯袂江湖,為中原武林除害。這一點,舅父還沒有來得及感謝星兒你呢。眼前當著你表妹,你又什麼話,就不妨說出來,舅父為你做主。」

    「舅父,星兒實在有負您老的期望,實在對不起您和表妹,因為星兒已經有了別的女子……」東方雲星自感心中有愧,不由雙膝一軟,竟然虧在蘇世良婦女面前。

    「星兒,快別這樣。其實這件事我和你表妹事先都已經知道了,你也不要過分自責,這怎麼能夠怪你?你眼下也不要多想,等你大師伯回來,事情總會有個了結。你們現在所要做的,就是一定要精誠團結,相互諒解,相互尊重。這樣,中原武林才有希望,舞林大會才能順利進行。要知道,你們這些後起之秀,才是日後安定江湖的生力軍哪。好了,從現在起,你和鳳兒兩個人誰也不要記恨誰。鳳兒這孩子也不知什麼時候學的任性了,你要多多擔待她,指教她,使他學會這樣體諒人,善待人,你記住了嗎?」

    「星兒記下了,舅父。」東方雲星認真地回答說。

    「鳳兒,你表兄需要休息療傷,你也會自己的房間休息去吧。今後就讓你表哥好好地指點你的武功,你一定要想你表哥虛心學習,將來……」

    說著說著,蘇世良蒙地停下了,因為他已經感到自己身邊已經空無一人。二人回頭一看,不由同時一愣,原來蘇雲鳳早已不在房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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