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血風塵 第3卷 二
    此時,東方雲星已被蘇世良父女扶起准備服藥,天機散客雙目微垂,一望之下不由一愣,原來這受傷的白衣少年竟然是師弟白羽秀士的二弟子東方雲星。當下不由心中疑惑不解,暗思這娃兒兩年前曾經出過中原一次,前不久又負師命下山探訪自己的殺父仇人,卻為何又會在這裡現身,並與烏蒙雙鷹交手。烏蒙雙鷹名震南疆甚至中原,身手何等之高,他又怎能在二人聯手之下保得住蘇世良的女兒蘇雲鳳?天機散客驚疑之下,右手已搭上東方雲星左手脈門。剛剛運氣一試,心中不禁頓時又驚又怒,驚的是東方雲星的內力竟然如此之強,幾乎令自己四成力道拿捏不住;怒的是他體內的武功已經全非師門所學,其脈絡中還摻雜有兩門一時無法識別的功法,而這兩門內功大異於其師門所學的太極與無極兩門功法。以此可知,東方雲星此時的內力修為,已經原非一般人物可比。

    更糟的是,此時他的脈絡已經十分紊亂,氣血逆行,數種內力相互滲透相抗,已將原本非常純正的師門功法攪得面目全非。天機散客一試之下心中激怒,剛剛下山便背叛師門戒律,擅學他人武功,這種大逆不道的門徒留之何用?一氣之下,不覺功隨氣運,發於五指。

    就在怒山怪人蘇世良擊敗烏蒙雙鷹之際,原本便體力極弱的東方雲星同時陷入昏迷狀態,而眼前冥冥之中忽被外氣一激,頓時又悠悠轉醒。努力睜開雙眼一看,發現眼前之人竟是大師伯天機散客秦懷義,此時正雙目如火,冷冷地看著自己。於是連忙掙扎著叫道:“師伯,弟子已經……已經難以行禮了。”話聲極是微弱。

    天機散客白眉微皺,長歎一聲問道:“東方師侄,你因何另投他師?”口氣極是嚴厲。

    東方雲星不敢推諉,便吃力地將自己在金菊山臥龍洞的奇遇想天機散客敘述了一遍,包括惡戰瑤山飛劍胥銀真,擊斃無常鬼道賴宗人,只隱去了自己誤入巫山一段。然後又低聲說道:“師伯,弟子知道自己有違師門戒律,但弟子為父報仇心切,我……”一句話還未說完,東方雲星再次昏迷過去。

    蘇世良已經為東方雲星服下了解藥,東方雲星體內毒氣已無威脅,關鍵是集天機散客和蘇世良二人之力能否幫助東方雲星修正氣血流向,恢復內功。要知道東方雲星現在身負四種曠世奇功,天機散客自襯自己或能勉強抗衡,但蘇世良身手到底如何,天機散客心中無數、為此微一轉念,懷中瓷瓶之中到處兩粒“七寶續命丹”,遞給蘇世良一粒說道:“此子身負四門內功,氣脈已經紊亂,極難恢復。蘇大俠可將此藥服下,老夫自有話說。”說完左手一掐東方雲星下顎,助他將另一粒“七寶續命丹”服下。

    聞聽天機散客之言,蘇世良心下極是驚訝,剛才由二人言語之間隱隱得知,這白衣少年竟是太及時了秦懷義的師侄,自己是局外人,雖然不便多問,但是海內四尊名揚天下,那麼這少年多半應是白羽秀士林天慶的徒弟了。但眼前天機散客又說他身負四門武功,而白衣少年也說自己曾誤入金菊山臥龍洞,巧得百年奇人臥龍真人的隔世之傳,這可說得上曠古奇聞。更令他難以接受的是,聽天機散客之言,這白衣少年的武功竟似要高過自己,不由心中極是氣惱。不信地上這一介娃娃能有多大本領,今日倒要見識見識,心中雖然如此想,但天機散客天下奇人,精通醫理八卦之術,自己眼下也不敢大意,所以當即將丹藥服下。

    不想這丹藥竟是稀世之物,方一下肚,便覺口內生津,肺腑燥熱異常,氣血極是舒暢。正自疑惑間,耳邊又聽得天機散客說道:“這娃兒內功極深,我們切記須得專心應對,不然老夫與蘇大俠皆有性命之憂。現在我們分別由他‘氣海’、‘百會’、‘命門’、‘膻中’四穴輸入內力,待輸入的內力與他體內的內力相當之時,才能助他運氣沖關,打通任督二脈。蘇大俠負責名門與膻中二穴,老夫負責 氣海和百會二穴。待其真氣沖至二穴之時,切記加強內力,千萬不可大意,我們開始吧。”

    天機散客話剛說完,雙手微微一沉,已搭上了已被蘇雲鳳扶起來的東方雲星的百會和氣海二穴,而且面色凝重,神態肅然。

    蘇世良見狀,也不多想,雙掌一錯,急速帖於東方雲星後心命門與前胸膻中二穴之上。二人默運元神,齊將體內功力源源輸入東方雲星的穴脈之中,不一時便已進入忘我境地。

    東方雲星混混沌沌之中突覺有外力輸入,又告醒來,見狀剛要說話,天機散客低聲喝道:“不要說話,快運氣接納。”

    聽了天機散客的話,東方雲星連忙暗運元氣,接引二人輸入的內力,任其匯聚於丹田。不一時便感到體內充盈,痛苦也大為減小。只是血氣逆行仍舊無法回轉。

    天機散客作為海內四尊之首,武學之深,天下罕見,潛龍掌更是馳譽武林的覺高武功。怒山怪人蘇世良身為南疆高隱,一身武功已臻化境,三絕掌與提示框的潛龍掌同樣天下有名。二人同事運力,其烈可想而知。然而,已經注入東方雲星體內,卻竟似泥牛入海,毫無動靜。盞茶功夫過後,怒山怪人蘇世良這才信服了天機散客剛才的話,於是更加不敢放松警惕,功運全身,他心中明白,一旦自己內力與這白衣少女體內擴散沖關的內力發生沖撞,如自己一時不慎,便極易被其震成內傷,而且功力越高,受傷就越重。所以當下全神貫注,不一時頭頂就已經冒出了騰騰白氣。

    足足一個時辰過去了,天機散客頭上也冒出了熱氣,蘇世良愈加心驚不已。萬沒料到這白衣少女的內力如此高深,竟能自行化解自己與天機散客如此強烈的四道外力。方欲開口發問,突覺心神陡然一震,天機散客開口道:“小心了。”話剛說完,一張臉立成紫醬色,雙手尚在微微跳動,汗如雨淋一般。

    蘇世良心中明白這白衣少年體內元氣已經自行升起,即將沖關。於是他將輸入的內力增至八成,剛剛運氣已畢,便覺一股幾乎令自己無法抗衡的力道由東方雲星前胸膻中大穴激射而出,反向自己手臂湧來。當下暗叫不好,急提真氣,將功力運至十成,方才將大力逼回,一經折騰,已是大汗淋漓。在開東方雲星,也已經面色紅潤,似已恢復正常。

    天機散客又提醒道:“蘇大俠,帶其內力運行至命門大穴之時,切記全力相抵,切記。”

    聞聽對方此言,蘇世良口中雖已答應,但心中也只能是苦笑而已,看來天機散客沒有小看自己,第一周天才過一半,自己便幾乎不支,這第二第三周天自然更加難耐。但他為人極是要強,心中雖驚,但表面上仍是不露聲色,之時一張臉已經變得通紅如血,就連身側玉立的蘇雲鳳也心驚不已,因為她從未見過爹爹如此驚愕的神色。

    言語之間,東方雲星的內力已由百會大穴強沖而出,復由督脈直達命門,而且愈加強烈,蘇世良合十成功力也險些把持不住,於是強加勁力,雖是一瞬而過,但也不由令他心神大動,一條右臂更是工會酸麻不已,幾乎被其內力彈開。他只覺得眼前金星亂毛,如雨般的汗水將全身幾乎濕透,一條左臂也成血紅色,神色極是駭人。

    心驚之下蘇世良不由瞄了一眼身側的天機散客秦懷義。只見他左手貼著的穴道是習武之人的氣源丹田與氣海之間,右手則所搭的則是任脈與督脈的交匯處百會大穴,這兩處大穴在人體之內最為重要,一旦運功發力,對這兩處穴道沖擊最烈,。自己所搭膻中與命門二穴所受到的沖擊遠遠小於天機散客所搭的二穴,自己尚且幾乎把持不住,更何況百會與氣海這兩處大穴了。但暗觀天機散客秦懷義,此時仍是十分安詳,極似入定,只是面色凝重,雙眉微皺,渾身也是大汗淋漓,但是卻遠遠沒有自己這等慌促。唯全身衣衫卻都鼓蕩飄浮,這一下,蘇世良算是對天機散客佩服的五體投地。

    心動之間,第三周天已經開始。蘇世良明白,這白衣少女氣血已復,只差恢復全部內力了,所以這第三周天的反擊之力將更加強烈,自己是否能夠承受,實在難料。但眼前情勢已不容自己多想,若稍有差池,不但這白衣少女會有性命之憂,自己也恐怕難逃一命之危。想到此,他深吸一口氣,將周身功力運至十一成,頓時雙目精光陡盛,驚人的是他的身周三尺之處,竟然出現了一個金色的光環。這光環若隱若現,極是奇異。這正是怒山怪人蘇世良威震南疆的氣絕神功“混元一氣”。此時,蘇世良的內力已達到頂峰,“混元一氣”已被他逼至體外,自然地匯聚在一起,在他的周身形成了一個無形的保護圈。

    天機散客此時的內力也已經提至九成,只是他的武功要高過蘇世良,而其所負的“純陽童子功”也是罕絕江湖的成名武學。“潛龍掌”又是以專門化解外力而揚名天下的奇學,所以,他受到的內力反擊遠沒有蘇世良那等強烈。只是師侄東方雲星這一身曠世難逢的內力也使他受到了極大地震撼。試想以自己這身世上已少有敵手的內力,再加上一個名震南疆、武功僅次於自己的怒山怪人蘇世良合二人之力,仍舊幾乎難以抵抗他的內力反擊,可見東方雲星的武功已經達到了何等程度。

    第三周天的運行開始了,蘇世良正自為自己是否能夠將受得住對方的內力反擊而感到擔憂之際,陡聞天機散客大喝一聲,突地周身紫氣氤氳,一聲沉悶的轟響,身下草地竟然陷下一尺。正自驚疑間,天機散客人已飛起至旋蘇世良身後,雙掌分按於他的“靈台”與“百會”大穴,兩股大力迅速注入他的體內。

    蘇世良正苦於反擊之力太強,突覺兩股大力由體外湧來,頓覺五內舒暢,忙又增強輸出的內力,突然間雙臂如中點擊,險些跌倒,身軀立被東方雲星內力彈開,兩眼發黑,嘴角竟一處一口鮮血。天機散客雙臂一提,將他抓至一旁,與其對坐地,四掌相合,開始為蘇世良療傷。

    未到盞茶功夫,東方雲星體內的掌毒就被他完全驅淨,內力也已經迅速恢復,當即一躍而起,雙目一掃之下,神色微變,心中已知其故。遂身形一旋,並不答話雙掌微吐,搭於蘇世良頭頂百會大穴之上。

    蘇世良剛才大意之下,被東方雲星內力震傷,幸得天機散客為其即使輸入內力,並以潛龍掌代其卸去數城反擊之力,不然,就僅那短暫的一震之力,便足以將他震成重傷。此時一經東方雲星陰陽易生功匯聚的內力輸入,立覺五內舒暢,氣脈皆寧,竟好似從未受傷過一樣,就連天機散客也覺游戲機掌心湧來之力甚強,為此越覺驚異萬分,暗思這陰陽易生功當真神奇萬分。

    大凡身受內傷之人,即使傷勢已經痊愈,但也少不得需要大作調戲一番,方能恢復元氣。但東方雲星僅僅盞茶功夫便已恢復內力,而且當即反過來又開始為蘇世良療傷,這身神奇的武功是在世上少見。蘇世良更是驚異萬分,只是內傷方愈,他一時還無暇分心而已。

    片刻,蘇世良自行調息已畢,內力也已恢復。天機散客這才低聲向他說道:“東方師侄,還不趕快向蘇大俠道謝?”

    聞聽此言,東方雲星不由面上一紅,身軀前傾,正欲向蘇世良行江湖大禮,不料禮至中途,已被蘇世良扶起。蘇世良面色一端說道:“少俠救我女兒一命,蘇世良助少俠復功一場,算起來還是蘇世良賺得多了。豈敢再承少俠如此大禮,只是少俠小小年紀,便身負如此武功,真乃當世奇才,也是中原武林之大幸,蘇世良是在佩服的要緊。”

    東方雲星抱拳說道:“晚輩誤入仙山,冒失之過,還望蘇大俠擔待。”

    蘇世良哈哈一笑道:“如非少俠金身誤入五蓮峰,不但蘇某小女一命難保,就是蘇世良也恐難逃屍陳荒山之厄。是在沒想到,蘇世良枉在五蓮峰下隱居三載,一度風平浪靜,不想前腳出山,後腳便闖入四路人馬。這大概也是天數使然,烏蒙雙鷹十幾年前曾敗在蘇某手下,其來此地尋仇,原在蘇某預料之中。但二人欲以小女為要挾迫蘇某就范,這可就想不到。可見人心難測,實在不假。不過什麼還有一事不明,茅屋之外的一雙男女死於何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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