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血風塵 第2卷 一
    不過,雖然徐林荒在陰陽教聲威顯赫,單他的頭腦卻異常清醒。陰陽教的覆滅只在旦夕,這是他已經看準了的,在這種情況下,作為身懷奇學的一代黑道高人,他自然得為自己留下一條後路。所以,就在其他幾位副教主為了爭寵而不擇手段地對中原白道人物大下殺手之際,他卻一面虛張聲勢,背後卻嚴誡座下弟子,不得無故傷害任意一位江湖高人,他本人更是深居簡出,極少露面。

    他之所以和教主貌合神離,其原因有二,其一,就在她加入陰陽教之後不久,他便驚駭地發現,昔日向他蓄意尋仇的黑道高手,居然十有八九都已經加入了陰陽教,這一發現實在令他感到毛骨悚然。這樣一來,自己除了死心塌地地為教主效命,以此換取教主對自己的賞識與保護之外,自然沒有他路可走。同時,他也開始認識到,當年自己遇危和教主出手相救,極有可能就是事先設計好的圈套,只是自己當時沒有識破而已。這是徐林荒漸漸地採取自保措施的原因之一。因為一旦陰陽教重蹈了當年黑龍幫的覆轍,那他自己就將萬劫不復。其二,陰陽教駐地固若金湯,教內高手如雲,精英輩出,舉目天下武林各派,無有能敵者。而他自己座下更是藏龍臥虎,高手林立,實力遠遠凌駕於其他三位副教主之上,在陰陽教正處於風雨飄搖的這種情況下,作為一代奇人,徐林荒不可能想不到自己也可以取而代之,成為彪炳一時的一代梟雄,去與中原武林各派並駕齊驅。

    然而,這是一項極其危險而且成功係數小的可憐的渺茫工程。在視人如草芥的陰陽教主這個試想最可怕的魔王眼皮子底下,做這件事情無異於與虎謀皮。但是,假如不去冒險,無論陰陽教在與中原武林的角鬥中是勝是敗,自己都會死無葬身之地。如果陰陽教僥倖取勝,那麼作為陰陽教中堅力量的那些曾向自己尋仇的黑道高手自然就是最大的功臣,教主一定會抬舉他們藉以打壓抗衡自己。而這些人也一定會聯手向自己發難,最終自己也難以逃脫這些人的手心。萬一陰陽教失敗,結果不難想像,一定會比當年黑龍幫更慘,因為中原武林絕對會吸取這十七年的血腥教訓對陰陽教徒斬草除根。作為陰陽教的首腦人物,中原武林一定會對自己新帳舊賬一起算。這也是迫使徐林荒下決心向中原武林投誠的最大動力。

    就在徐林荒正苦於無法向中原武林發出信息的當兒,歐陽清單身闖山為他創造了一個極好的條件。陰陽教內絕大多數人物均已成為中原武林的死敵,誰都不具備按照自己的思路在不與海內四尊翻臉的前提下解決這件棘手事情的條件和身份,那就自然非他莫屬了。於是,徐林荒懷揣著一顆忐忑不安的真誠之心出山而來。

    東方雲星的突然現身,令徐林荒喜驚參半。喜的是自己可以直接向東方雲星釋放友好信息,以東方雲星在中原武林的特殊身份,讓他做自己的代言人最好不過。因為只要海內四尊洞察到自己的內心,最起碼,自己的身後就會出現一條退路。而且,自己的計劃還會因此事半功倍。只是三手老怪等一干眾人都是自己的死對頭,眾目睽睽之下,自己又怎敢為這些人留下話柄,這是徐林荒認為自己應該及時處理的問題。而驚的是,東方雲星突然在九宮山現身,一定會驚動教主,一旦自己不能迅速擺平此事回教覆命的話,萬一那位一向反覆無常的教主突然改變主意親自出山,不但自己的計劃會就此夭折,恐怕就連東方雲星和進山的太湖釣叟等所有高手都難以脫身,那樣一來後果可想而知。為今之計,自己只有使用非常手段,當機立斷,迅速擺平此事,才能使自己關注的所有人擺脫危機。為此,徐林荒稍一沉吟,當即沖東方雲星喝道:「好小子,你實在膽大包天,竟敢再次闖入九宮山,莫非你吃了熊心豹子膽麼?」

    東方雲星聞言長笑道:「這是我的事,敢問閣下何人?」

    「老朽徐林荒」。徐林荒的目光一直沒有離開東方雲星的雙眼。

    聽了徐林荒的話,東方雲星心裡不由一動。師父曾經對子說起過此人,曾艷此人雖為江南魔宗九頭閻羅鐵風塵的開山大弟子,但為人並不太惡,已經隱身三十餘年未現江湖。此人一身武功雖已達通玄境地,但為人處事卻大異於其師鐵風塵和另外三位弟子,是一位介於黑白兩道之間的、在中原江湖頗具正義的人物。如其也加入陰陽教,日後中原武林要想征服陰陽教,此人將是最大的障礙。為此東方雲星將此人牢記於心。今見其果然在九宮山現身,當即不由一愣。遂面色一端說道:「閣下江南高隱,何苦助紂為虐,遭世人唾罵?」

    東方雲星微愣的神色,並沒能逃過徐林荒那雙洞穿一切的雙眼。暗思自己從不現身江湖,東方雲星一介乳臭未乾的娃娃,不可能知道自己的身份。唯一可能的理由是其師白羽秀士也許向他提到過自己,自己從未做過太大的惡事,白羽秀士必定知曉。聽東方雲星之言,其似乎知道自己的身份。但儘管這樣,東方雲星這句飽含疑念的問話也令徐林荒老臉通紅,吶吶不知所言。享譽江湖五十餘年的一代荊南高隱,竟在東方雲星這個碾坊入關的少年面前自慚形穢,饒是他極有城府,此時也不由泛出一絲不易令人覺察的苦笑。隨即便厲聲道:「小娃娃,人各有志,豈可相強,你小小年紀,不思自安,甘來涉險,這又何苦?」

    東方雲星暗管徐林荒神色有異,心中也不由疑念叢生,但眼前情勢勢成敵我,他唯一沉吟復又高聲說道:「這九宮山又不是你們家的,你來的,我為何來不得?」

    徐林荒聽了東方雲星這句還飽含著孩子氣的問話,不由暗自發笑,但卻仍然不露聲色,口氣一緩說道:「小娃娃,念你年歲尚小,老夫不與你計較。你只要答應今後不再與陰陽教為敵,老夫就即刻放你們出山,不知你意下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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