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血風塵 第1卷 五
    一個月以後,東方雲星已進入黃山地界。

    黃山自古即為天下名山。其中奇松、怪石、雲海、溫泉並稱黃山四絕。古人云:「五嶽歸來不看山,黃山歸來不看岳。」可見其被推崇為天下第一名山並不為過。但東方雲星因心中有事,所以無心領略名山美景。只顧按路人指點,打馬上山而來。

    這次來黃山,除了為黃山神尼送信以外,東方雲星還有一件對他來說更加重要的事情要辦。那就是查訪殺害自己父親的兇手。這些天他於路打探,並從沿途丐幫數處分舵瞭解到一些重要的線索。經過一番甄別推測,最終將矛頭指向了陰陽教,因為大量事實證明,當年的黑龍幫餘孽均被陰陽教收納,就以上次武林大會作亂的黑衣人那陰毒的武功上就能夠斷定:當今的陰陽教就是改頭換面的黑龍幫。雖然線索已經非常明顯,但由於事關重大,東方雲星遂決定去向黃山神尼證實一下。

    進入黃山並無陽關大道,東方雲星只得時而騎馬時而步行,不時已置身於茫茫雲海之中。再行片刻,霧氣更濃,道路也愈覺狹窄。正欲問路,抬頭忽見前方百丈之地外露出一角樓簷。心中不由一喜,連忙拉馬尋路而來。

    山間小路十分崎嶇。加上霧氣瀰漫,幾乎寸步難移。東方雲星只得牽馬慢行。約莫半個時辰,他才趨至寺門之前。抬頭觀望,重簷飛閣之上龍飛鳳舞地寫著三個大字「戲霧庵」。

    東方雲星不由心下一喜,正欲上前敲門,忽見庵門已開。兩位年輕尼姑走了出來,見到他頗覺意外,齊聲問道:「施主到此有何貴幹?」

    東方雲星連忙上前施禮道:「煩請二位師傅代為傳稟:就說賀蘭山白羽秀士門下求見。」說完袖中取出一支白色羽毛教育年齡稍長的尼姑。

    二尼互遞眼色,年紀稍長的尼姑說道:「施主少待。」說完轉身進入庵中,另一名尼姑則依舊手執拂塵,立於門前。

    不一會兒,通報的尼姑復有出來,雙掌合十施禮道:「庵主有情,施主請進。」

    說罷二人將東方雲星迎入庵中。東方雲星隨二尼進入內院,在一間四周載滿蘭花的庵房之前停了下來。

    二尼面向裡間低聲稟報道:「回稟師傅,客人已到。」

    「爾等且去速備茶果招待少俠。」話音剛落,二尼便應聲去了。

    庵主話聲雖然不高,但入耳清晰無比。東方雲星心思:這庵主想必又是一位身懷奇學的高人了。

    正尋思間,忽覺庵門無人自開。東方雲星愣神之際,便聽得裡面說到:「少俠請進。」

    東方雲星進入庵房,房中卻空無一人。隔壁是一張竹簾。他心知庵主必在裡面,於是恭立於竹簾之外。

    忽覺竹簾一聲輕響,眼前黃影一閃,竹簾之外已經出現了一位看上去約四十多歲的中年尼姑。這尼姑姿容優雅、風采萬般,身披一件鵝黃色道袍,手執一柄雪白的拂塵,只是那拂塵之尾卻是銀光閃亮,看似十分沉重。

    東方雲星心中微驚,試想以自己的定力,尚沒能看清這中年尼姑的身法,這能夠確實身手驚人。於是連忙深施一禮說道:「弟子東方雲星拜見老前輩。」說完就要跪下行大禮。

    這尼姑手中拂塵輕輕一探,便已托住東方雲星的雙臂。東方雲星知尼姑要托他起來。竟然一時好奇,想試試那個的武功到底有多深。於是,暗使「磐石生根」之法,身軀便如巨石一般向下一沉。

    豈料,尼姑拂塵的上托之力隨之瞬間增強。他無論他如何運力也無法抵抗拂塵上托之力。好似拂塵並沒有因他的下墜之力而受到絲毫影響。他的身子依舊被徐徐托起。東方雲星唯恐自己雙足離地而當場出醜,於是連忙卸力。說來也怪,那股上托之力也隨之頓時消失,他的身子仍舊被拂塵托得筆直。

    只聽尼姑笑道:「少俠年紀輕輕便有如此定力,是在可喜。」

    東方雲星臉上一紅說道:「弟子無禮,還望老前輩海涵。」

    原來,這中年尼姑就是聞名遐邇的海內四尊之一,黃山戲霧庵庵主——黃山神尼。

    黃山神尼並未答話,而是雙目神光四射,兩道如炬目光就如利劍一般直刺東方雲星二目,好像在審視一個身份不明之人。

    二人四目相對,片刻之間,東方雲星便敗下陣來。黃山神尼這才說道:「少俠可是由賀蘭山而來?」

    「弟子下山已將兩月。」東方雲星欠身答道。

    「你師父可就是白羽秀士林天慶?」

    「白羽秀士正是弟子恩師。」東方雲星還是第一次聽別人說道自己師父的名諱。心想這黃山神尼定於師父很有交情了,不然怎會直呼師父名諱。

    「少俠可還記得貧尼?」

    「弟子第一次拜見老前輩。」

    「好好想想,十二年前是否見過貧尼?」

    「這……。」

    東方雲星望著黃山神尼那張風韻照人的俏臉,霍地想起,這黃山神尼就是十二年前與葉紅霞的師父一同前往賀蘭山拜訪而是白羽秀士的慕容庵主。於是他脫口說道:「弟子想起來了,您就是慕容前輩。」

    黃山神尼微微一笑道:「少俠果然好記性。但不知你還記不記得貧尼徒弟清兒?」

    東方雲星臉上再次一紅道:「弟子記得。」

    「這就好。少俠此次前來黃山,定是手師父之托而來了。」

    「家師有書信要弟子親手交給前輩。東方雲星說著,從懷裡取出一封上插一支白色羽毛的書信,雙手交給黃山神尼。」

    黃山神尼接過書信,恰巧二尼端來茶點。神尼說道:「黃山毛峰,略有餘味,少俠不妨細品片刻。貧尼失陪了。」黃山神尼說完,隻身進入裡間。

    東方雲星半日攀援,正覺口渴。黃山神尼進入裡間之後,他便端起茶杯,細細品嚐起來。

    但覺這茶入口生津,清爽潤喉,香味橫溢,竟是茶中上品。比師父製作的華萊士松雲茶還要勝上幾分。不一時,已將一盞飲盡,這時他才感到自己失態了。幸好神尼已不再面前。東方雲星放下茗盞,四顧室內。只見庵房佈置得清雅有致。令他感到新奇的是,左邊香案之上擺放的一盆劍蘭。東方雲星自然記得自己師父禪房之中同一位置也放有一盤劍蘭。自己曾無數次為它澆水培土。所以那時師父房中他最熟悉不過的景物了。

    接著好奇心,他不由輕輕走到那盆劍蘭旁邊,細細品賞。誰知不看則已,一看竟險些叫出聲來。

    原來,這盆劍蘭的根部泥土之中竟插著一根太極神針。這一發現愈令東方雲星大惑不解,這是巧合,還是……

    太極針是自己師門唯一的防身暗器。師父在下山之時傳與自己。誰知在這裡竟也插著一支。

    令他更為之疑惑的是:他清清楚楚地記得在賀蘭山師父的禪房裡相同的位置,也擺有一盆劍蘭。自己曾無數次為它澆水培土,自然最熟悉不過。記得那盆劍蘭的根部泥土中也插有一根極似太極針的銀針。只是那根銀針略細,自己曾經問過師傅,師父只是告訴自己那是無極針。但那兩盆劍蘭擺放的位置以及這兩根銀針竟然如此驚人相似,這種巧合就令他太難相信了。

    正在此時,忽聽竹簾內黃山神尼道:「請首先進內一敘。」

    東方雲星挑簾而入,之間黃山神尼此時已端坐於禪床之上。見他進來,示意他坐在對面籐椅之上。如何說道:「首先這次下山,計劃盤桓多久?」

    東方雲星欠身道:「弟子待辦完師父所囑之事以後,便擬回山。」

    「哦,那少俠可已完成師父所囑之事?」

    「還差一件尚待印證,弟子還望老前輩指點迷津。」

    「是哪一件?不妨道來,或許貧尼會對少俠有所幫助。」

    「十五年前,對方名字遇害的內幕。」

    黃山神尼歎息一聲:「難的令師白羽秀這等有心。東方大俠當年下風遠播,義薄雲天。深受天下武林之士敬仰。誰知竟然一旦遭害。為了查訪元兇,十五年來有多少正義之士殉難。但收穫卻是甚微。不過,以貧尼獲獵,其元兇多半就是三十三年錢的黑龍幫餘眾。也有人猜測,昔年黑龍幫餘眾已被近幾年崛起的陰陽教所收買。這只是道聽途說罷了。只是陰陽教內某些人物的武功異常陰毒,極似當年黑龍幫的黑煞掌。所以非常值得懷疑。不過陰陽教立教未久,似乎還沒有這個膽量,所以這件慘案至今還沒有徹底落實。少俠既已下山,何妨多逗留些時日,留心查訪,好帶給令師一個滿意的消息。」

    「弟子正有此意。請問老前輩陰陽教教會估計會在什麼地方?」

    黃山神尼聞言一愣。白羽秀士一向對二弟子的身世諱莫如深,她自然不會想到東方雲星此時已由葉紅霞和銅心禪師的口中得知了自己的身份。還以為是東方雲星隨意發問。於是也信口說道:「據丐幫朋友所言,當年九宮山黑龍澗中黑龍幫幫會並未被完全搗毀。至今仍有行蹤可疑之人出沒。距此可以推測陰陽教教會極有可能荏苒隱匿在九宮山附近。」

    東方雲星聞言心中不由一動。我有何不親王九宮山探戈究竟呢?但心念雖然如此,嘴上卻卻說:「那,為何不派人前往看個究竟呢?」

    黃山神尼聞言臉色微微一變道:「十五年來,自由不少志士仁人前往查探,但都不得而歸。更多的人被內中暗道機關所傷。所言時至今日,九宮山黑龍澗仍舊是個不解之謎。少俠切記萬勿輕易進山,以防不測。」

    說道這裡,黃山神尼臉色一端說道:「少俠可知貧尼與令師之間的關係?」

    東方雲星聽得一愣。剛才由外間那盆劍蘭身上他就看出師父與黃山神尼關係非同一般。於是當下躬身答道:「弟子不知,往老前輩諭知。」

    「貧尼與令師、青城山三清觀觀主清靈師太、以及終日遊歷天下天機散客秦大俠乃是一師同門。少俠既已下山,對此自應有所瞭解。日後闖蕩江湖,相互也有個照應。清兒與霞兒也已下山。今後你們一定要友好相處,且不要有傷和氣。清兒自幼父母雙亡,被貧尼驕縱壞了,性子未免執拗。少俠既知你們二人的關係,自應多方體諒於她,如能和睦相處,貧尼與令師也就放心了。」

    聽了黃山神尼的這一番話,東方雲星方才恍然大悟。難怪十二年前黃山神尼與清靈師太帶著二位徒弟去賀蘭山時那等隨便和諧,卻原來師父與他們三人是一師同門。由此看來,霞兒姐姐與清兒妹妹於自己也是異師同門了。那霞兒姐姐豈不是自己師姐?師父等四人被成為海內四尊,可見他們四人的武功已經很高了。

    令他不解的是,黃山神尼為何平空要要自己體諒她的徒弟清兒,對霞兒師姐卻是隻字未提。論說清兒與霞兒與自己俱為同門黃山神尼卻為何厚此薄彼呢?黃山神尼看似未及五旬,但在天下武林地位極尊,不想她竟也這等庸俗心偏。

    東方雲星這番推論是在是大大地願望了黃山神尼,其實他並不知道這其中的真正內幕:

    十二年前,黃山神尼去賀蘭山走訪白羽秀士,其實東方雲星方才五歲,黃山神尼的徒弟清兒只有四歲。白羽秀士遂於黃山神尼為兩位徒弟自小立下姻盟,其實二人年幼,自然不知。

    清兒祖姓歐陽,單名一個「清」字。在她下山之前,黃山神尼將她與東方雲星自由定姻的事告訴了她。東方雲星來到黃山,她原本想把這件事告訴他。但白羽秀士信中說暫時先不要將此事告訴他。一則二人尚未成年,二則東方雲星八卦神功尚未學成,若讓他過早涉及兒女情事,一旦墜入情網,豈不荒廢學業?這次讓他下山,一則磨練一下他的意志,增長一些江湖知識。二則,讓他與歐元清仙劍上一面,彼此心中留個好印象。如何在慢慢將此事告訴他,這樣也好循序漸進,順其自然云云。本來,白羽秀士這番心思可算是計議頗長。東方雲星身為已故盟主之子,海內四尊之一的白羽秀士之徒,如不能身負絕世武功,海內四尊豈不是顏面丟盡?所以,自東方雲星懂事之後,他便與大弟子賀永昌精心培養。加上東方雲星天賦較高,十載過後,其武功已具初成。白羽秀士心喜之下更加督促不輟。所以就連他的終身大事也暫不告訴他,就是指望專心習武,日後光大師門,現身江湖以後能夠一鳴驚人,到那時,他與歐陽清的婚事也自然順理成章了。

    鑒於白羽秀士的來信,黃山神尼有收回了本意。只是側面提醒東方雲星,與歐陽清和睦相處,毋傷和氣。自己弟子歐陽清,生性驕矜執拗,不好相處。萬一發生誤會,以歐陽清的個性,多半不好調處,這是黃山神尼所擔心的,白羽秀士秉性剛烈,黃山神尼徹知,其弟子自然也定非懦弱之輩,對此黃山神尼自是深信。

    誰知,她這片苦心卻恰恰事與願違。因為東方雲星下山後遇到的第一位心儀的女子居然就是黃山神尼師姐的徒弟葉紅霞。而葉紅霞也已經將自己的芳心暗繫於東方雲星一人身上。所以由此平空生出極多波折,幾乎不可收拾,這是後話,以後當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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