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你不言我不語的回到宮裡,暮雲桑心裡頭總是不痛快。
入了夜,看著滿院子的蘿蔔苗,她終於還是坐不住了。
德陽殿,她站在正中,他坐在上首,雖然兩人之間才隔著不到幾尺,可暮雲桑卻覺得莫名的疏離。
她先開了口。
「北辰默風,我想和你開誠佈公的談一次。」
他嘴角泛著冷意。
她心就開始哇涼哇涼了,那神態就好像在說,你有什麼資格和本王開誠佈公談一次。
自從蘇錦繡這個人物介入了她和北辰默風之間後,原本親暱,如今也像是裝飾荊棘一樣,碰都碰不得。
「我不多說別的,我只問一句,蘇錦繡和我,誰在你心裡更重要一些?我也不問過去,我就問現在,蘇錦繡和我,誰重要?」
她的問題無疑是犀利的,尖銳的,毫不迴避的。
她犀利膈應的慌,可能是她的個性便是如此,較真就算是個死人,她也非要一筆高下。
也可能是她在感情裡太求公平,她心裡沒有任何一個人,只裝了北辰默風,所以她喜歡,北辰默風的心裡,好歹她是最重的那個。
她就想知道這麼個答案。
她和蘇錦繡,誰重要。
她都已經要和一個死人去攀比了,說她愛的太小氣也好,說她愛的太卑微也罷,她眼裡就是揉不得沙子, 天天那樣膈應著,倒不如過來求個痛快。
北辰默風如果說了她的名字,好沒關係,她允許他心裡藏著蘇錦繡,畢竟愛過的,如果真給忘了,還顯的北辰默風無情無義。
可是如果她說了蘇錦繡的名字呢?
她不知道。
她並非過分自信,只準備了一種答案接受心裡。
只是,她是真的不知道。
從這點來說,她倒是寧可北辰默風要不就什麼也別說了。
如果他真說了是蘇錦繡,暮雲桑都不知道自己會做出什麼事兒來。
「你憑什麼和她比。」
她嗖然閉上了眼睛,眉角一抽,倒吸了一口冷氣。
這比簡簡單單「蘇錦繡」三個字的答案,更他媽讓她沒有準備,疼的她,比常子榮那一槍有過之無不及。
你憑什麼和她比。
所以說,她一個活生生的人,連和蘇錦繡一個死人攀比的資格都沒有。
她還賭了肚子裡孩子一把,兩個大活人,完敗給了一個死人。
她明白了,這些。
睜開眼睛,嘴角掛上了嫣然的笑意,她似放鬆一般吐了一口氣,語氣瀟灑。
「明白了,謝謝你,好歹給了我一個答案,我祝你守著那個死人,白頭偕老,再見。」
轉身的那刻,嘴角的笑容瞬間垮了,那飛揚的眸子,也瞬間黯淡了。
她是不會讓他看到她狼狽的樣子的,就算是輸,她也要輸的漂亮。
從德陽殿出來的那刻,海姻拿了大氅上來給她披上,夜風可真冷啊,徹骨的寒意,一陣陣吹的骨頭都發疼,讓人忍不住打了個冷顫。
「走吧,海姻!」
再沒有回頭,走出這座宮殿的這一刻她就知道,她和北辰默風的,到此為止。
感情裡,她果然是天真了一點。
不,這哪裡是一點點,簡直是白癡。
一路苦笑,搖頭,回到椒房殿,海姻見她的樣子,幾分懼怕擔心。
她只是揮揮手,對海姻道:「下去吧,晚上無論聽到什麼聲音,都不許出來。」
「主……」
她抬頭,眼眶早已一片通紅。
海姻一怔,以前暮雲桑哭,那是司空見慣了的,每次在外頭受了委屈,她家主子總也一個人回來默默的流淚,可是自從去年中秋從畫舫回來後,她是再未見她家主子這樣過,一下嚇的沒了主意。
「主子!」
「下去吧,我心情不好的時候,沒什麼道德底線,趁著我還有理智,你趕緊把掩住房門捂上耳朵,該睡覺睡覺。」
海姻聞言,雖是擔心,也不敢再多留,想來她家主子是一個人發洩發洩,殿下的和主子的話,她和宣公公在德陽殿外都聽到了。
「是,主子。」
不放心的看了暮雲桑幾眼,她終於是帶上門,走了出去。
午夜,海姻是被一陣瓷器碎裂的聲音給驚醒的,那聲音正是從暮雲桑的房間裡傳來。
她瞬間從床上跳了起來,匆匆往外去,可是想到暮雲桑的警告,又駐足在門口不敢靠近了。
「我擦你媽個王八蛋。」
「老子是瞎了狗眼才看上了你。」
「老子就和你說,從今天起,你丫什麼狗屁都不是。」
「老子愛你的時候,你說什麼就是什麼,老子不愛你了,你又算個什麼。」
「掏心掏肺的對你,我擦你媽?」
屋子裡,不停的傳來女人發瘋的咒罵聲,還間歇性的伴隨著瓷器碎裂的聲音。
海姻站在門口,這心沒隨著裡頭的東西打爛一件就肉疼一下。
娘娘心情不好,也不要拿東西出氣啊,那可都是頂頂好瓷器玉石啊。
不過她更心疼,卻是暮雲桑。
別人不知道,她近身伺候暮雲桑的又如何能不明白,娘娘是愛了殿下多少年,一把匕首都珍藏到現在,如今滿心以為得寵了,結果卻連個死人的頭髮都比不上。
殿下真的太狠了,就算敷衍一下也行,迴避問題不答也罷,為什麼非要說出那麼決絕的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