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叫憐兒,是個能歌善舞的人魚,如果你學會了傾城之舞,她便會站起來為你歌唱,如果你學不會……你該知道後果,」妲己指著蓮花下面的池水,道,「這裡就是你練舞的地方,傾城之舞又名凌波舞,即在水面起舞,這需要身輕如燕,是以,這看似平靜的水面,實則,水下全是刀尖,而且,跳此舞不能運用靈力,否則只會適得其反,你,明白我的意思,對吧,小東西?」
刀尖上的舞蹈嗎?
妲己嫣然一笑,赤著腳走到人魚身邊,那個叫憐兒的人魚掀了掀眼皮,淺淺的勾了勾嘴角,似乎對妲己很有好感。
「小東西,看好我的舞步,你有三天時間,但我只教一次。」妲己說完,一個靈巧的轉身,便是一套絕美的舞衣,華麗的項圈綴滿各色寶石,腰間繫著數十根閃亮的金屬帶子,一舉手,一投足,都能聽到悅耳的響聲,妖媚的狐狸精伸出玉臂,舞蹈以旋轉開始。
所謂凌波,便是如此了吧,美狐靈動的腳尖觸上水面,有風,有漣漪,舞步凌亂且快速,腰間的抖動,手臂的擺動,看來沒有一點規律可循,卻是美得驚心動魄,就好像,有一種魔力,能將人靈魂穿透,指引著將心交給舞者……
整段舞蹈,最多的便是旋轉,從開始,到結束,都是急速的旋轉,無疑,很美麗,黑髮,紅裙,飛揚的手中的紗,都散發著致命的妖嬈,但這些並不是舞蹈的靈魂,真正使這支舞勾魂奪魄的力量,來自於妲己的那雙眼睛,微微上挑的鳳眸,加上魅惑人心的眼神,就使得那股妖精氣息格外濃烈。
人魚乖巧的坐著,陶醉的捧著臉,動人的歌聲就像潺潺的流水,流暢自然,似雪山上最乾淨的一汪清泉,凝結成冰雪後,又被敲碎的清脆聲響,清靈,悅耳。
「怎麼樣?」妲己從舞池裡上來,舞衣又自動隱去,還是那九條美麗的尾巴,包裹著她玲瓏有致的身軀,她對水映笑,有些挑釁,她說:「如果你沒學會,沒關係,我依然可以讓你多活三天。」
「抱歉,幫你失望了,這支舞雖然繁複,不過,我已經學會了。」水映說,她的記憶力一向很好,加上對舞蹈驚人的天賦,讓她完全記下了舞步。
「是嗎?」妲己笑了,鳳眸含著意味不明的笑,說,「期待,你的表現。」
不知為何,水映從她的眼裡,看到了算計,希望,只是她的幻想……
水映踏進舞池,人魚憐兒看了她一眼,便趴在蓮台上,閉上了眼睛,意思再明顯不過,她,輕視她。
水映沒有舞衣,但這絲毫不影響她的美麗,金色的蓮花朵朵綻放在她腳邊,池水倒映出她絕美的容顏,妲己看著,眼底劃過一絲嫉妒,再然後,便是欣喜,這麼出色的靈魂,三天後便屬於她了。
第一個舞步,是旋轉。
「啊!」
水映沒有想到,水下真的藏有刀尖,隨著她的旋轉,腳下的池水紅了一片,她知道,那是她的血液,血蛟王族的血液,是鮮紅色的。
「呵呵,這只是個開始,小東西,希望,你可以堅持三天。」妲己捂唇笑了,擺擺手道,「或許我應該去睡上一覺,要知道,我可受不了這樣的血腥。」
水映不敢停止,即使腳下鮮血淋漓,依舊忍受著劇痛旋轉著,因為停下來,刀尖就會刺穿她的腳底……
「一隻狐狸精,會受不了血腥?」水映咬牙道。
妲己笑了,她沖水映拋了個飛吻,妖媚的說道:「討厭,不用揭人家老底兒吧,不過,我確實受不了這種血腥,我怕,我會忍不住吃了你,哈哈哈哈!」
看著漸行漸遠的背影,水映實在堅持不住了,整個人倒在了舞池裡,痛,席捲而來,她能感覺到無數的尖刀刺破了她的皮肉,鮮血流出來,又被池水淡化了,水映艱難地抬起手臂,紅艷艷的鮮血,流下來,滴在她的臉上,那種撕心裂肺的痛,更濃烈了……
水映也不知道自己躺了多久,直到身上的傷口不再流血,被池水泡得發白,浮腫,痛,也麻木了。
那時的她,臉色是慘白的,唇,卻是青色的,紅髮被池水打濕,浸泡著,凝結了些暗紅色的血塊,糾結著,竟分不出髮色與血色了,水映一動不動的躺著,唯有起伏的胸口,能證明她還活著。
「龍淵……」
水映在半睡半醒的狀態下,只想到那一個名字,是他,是他讓她失去了戰士與都城,是他毀了她的生活與夢想,也是因為他,她才會墜落冥河受盡苦痛……她承受著刀尖的摧殘,而他,卻在冥宮歌舞昇平,他和他的心若,甚至是和安蕾斯,他不記得她了,他傷害了她……龍淵,我一定要將你加在我身上的痛,都交還與你……一定……
水映咬著牙,艱難地站了起來,傷痕纍纍的腳尖承受不了那種錐心的痛,一個趔趄,水映在一次摔倒,那些冰冷的刀尖,又一次無情的扎進了她嬌嫩的皮膚,血,染紅了整個舞池。
人魚憐兒聞到血腥味,厭惡的皺了皺鼻頭,卻依舊懶得睜開眼睛。
水映苦笑,如果當初她能學會這樣的冷漠,一切,便不會發生了。
「人間冷暖,誰受誰知,你是你,他是他,你的痛苦與他無關,他的冷漠卻能使你難過,孩子,記住這種感覺,沒有人看到你的努力,你更要加倍努力,等到別人看到你時,你便可以驕傲的揚起下巴,不去看任何人,這,便是無心。」
蒼老的聲音在舞池裡迴響,水映在失去知覺之前,一遍又一遍的重複著那句話:「人間冷暖,誰受誰知。」
鮮血又一次凝結,舞池被一片黑暗籠罩著,這裡是妲己幻想中的朝歌,有白天,便有黑夜。
血肉模糊的身體在舞池裡靜止了,就好像是一具屍體,無心無情的屍體。
人魚睜開眼睛,懶懶的伸了伸腰,準備回到蓮花裡沉睡了,這個靈魂連站起來的力氣也沒有了,要學會凌波舞簡直就是天方夜譚!不過,她卻是很佩服這個女子,因為整個下午,她都在不斷地嘗試著站起來,雖然,都失敗了……
人魚看著渾身是血容貌卻依然傾國傾城的水映,突然心生憐憫,她走到她身邊,輕輕的在她額頭印上一吻,道:「好好睡吧,可愛的人,希望下一世,你可以到達天堂……啊!」
水映突然驚醒,用血淋淋的手抓住了人魚的皓腕,一雙美麗而堅韌的眼睛死死地盯著她,說:「我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