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異星已兵臨城下,白羊射手二宮援軍已準備就緒,攻守之勢,請陛下定奪。」
安赫爾跪在床前,長髮灑了一地。
水映醒來的時候,這是她聽到的第一句話。
「龍淵呢?」她問。
「這……」安赫爾遲疑著,不答。
「我問你,龍淵呢?他在哪裡,我要見他!」水映幾乎是吼出來的,聲音卻並不大,不,可以說是很小,她自己明白,失去鳳吞的她,似乎變得虛弱了。
安赫爾依舊沒有回答,跪在地上一聲不響。
水映開始害怕,龍淵他,會不會已經離開了,已經離開了……
「沒錯,他已經離開了,拿到鳳吞,他沒有留下的意義,所以,他走得義無反顧,走得毫無留戀。」接話的,是金髮的阿波羅,此時的他,沒有金光護體,卻依舊美得風華絕代,就連傾城的希爾公爵,也在他身邊失去了風采。
「你說什麼?」水映問他,她不信。
阿波羅聳聳肩,不再說話。
在他的身後,是屬於她的那些奴隸,那些割據一方的王侯,射手公爵希爾,白羊公主阿比,北原一族首領北原牧,其妹北原明澈,還有聖殿下聖西爾斯和天蠍座的落難小公主茜茜。他們的目光中,竟有一絲憐意,水映看不懂,只是心裡越發的不安。
「女王,不移觖王的軍隊現下已進入王城,當務之急是……」
「我要見龍淵,他答應過不會離開我的,答應過的。」水映慌亂的坐起身來,尚未恢復的身體使不上力,直直的栽倒下去,堅硬的地板,磕得很痛。這疼痛是陌生的,對於獅子座最高貴的血統,他們是很難感到疼痛的,特別是,這樣的小磕小拌。難道失去鳳吞,竟讓她孱弱至此?
阿波羅眼中閃過心痛,閃身來到水映身邊,輕緩的扶起她來,溫柔的說:「別怕,你,還有我。」
「貓兒,你是我的貓兒。」水映撫摸著那一張俊美無儔的臉,癡癡地說。
阿波羅笑了,絕美。
「是,我是貓兒,你的貓兒。」
「告訴我,龍淵他……」
「龍淵龍淵!現在異星圍城,王都危在旦夕,你身為女王,難道只知道兒女私情嗎?」沉默的北原牧突然衝上前來,一把推開阿波羅,憤怒的沖水映大吼,道,「你不是想知道他的消息嗎?好,我告訴你!」
「北原牧!住口!」希爾上前,試圖拉住北原牧,卻被他揮開,有黑色的氣息縈繞在他身邊,那雙狹長的眼睛,染上了妖冶的色彩,這個模樣,竟和碑座荒野初見的黑色阿牧一般無二,北原明澈驚訝的摀住嘴,不是說,哥哥的白色靈魂雖然被吞噬,但也是有理智的嗎?這樣的哥哥,好客怕。
「她不是想知道嗎?那就讓我來說啊!」北原牧一步步逼近水映,彷彿地獄的羅剎,水映蹙眉,卻推他不動,只聽他突然大笑,道:「你的龍淵大人,回第七地獄了!他回去了,帶著那個水精靈,回到他們的地盤了,或許,永遠也不會再回來了!」
「不,不可能,龍淵會回來的,會回來的,你說,說龍淵會回來,會回來!」水映捂著腦袋,拚命的搖頭,他們有海誓山盟,他們有前世今生,他不過是送心若回去,他會回來的,一定!
阿波羅看著水映的模樣,心痛不已,忙擁著她,安慰道:「會的,他會回來。」
「哈哈,」北原牧突然大笑,「連太陽神也跟著撒謊嗎?不是你親眼所見嗎?他龍淵明知金獅城有難,依然頭也不回的離開,這意思還不清楚?他會回來?別自欺欺人了,他是地獄惡靈,第七地獄的領主大人,千里迢迢來星遺大陸所為何事?是為他的紅顏知己,不擇手段接近聖諾伊斯又是為了什麼?還是為了他的紅顏!」
「北原牧!」
「不用叫我,我知道我在說什麼,難道他龍淵不是這樣的人?」
對於北原牧的問話,幾人紛紛低下頭去,龍淵一得到鳳吞,連告辭也沒有一聲,便丟下昏迷的水映,離開了星遺大陸,甚至,眼睜睜的看著不移觖王的軍隊殲滅了獅子座數百騎兵,這樣的做法,眾人還能怎樣想?
「不是,龍淵不是這樣的人。」水映搖頭,她愛著龍淵啊。
「不是?我親愛的女王陛下,你還要執迷不悟嗎?龍淵心裡,自始至終都只有那只水妖!你別忘了,他來這裡的目的,就是為了那只水妖,如今他離開了,難道你還要欺騙自己嗎?你要知道,是誰,害你至此!」北原牧說到此處,抬頭望了望,希爾等人看得真切,這個暴跳如雷的神族後裔,眼中有淚,對水映,有些不亞於阿波羅的心疼。
害她?
水映不解,龍淵如何害她了?將目光轉向阿波羅,「貓兒,你說。」
阿波羅撇開臉,笑了,「沒事,你,很好。」
「阿比妹妹,你來說,我知道你不會說謊的。」水映蹌踉著走到阿比跟前,小公主睜著一雙血紅色的水眸,愣愣的不說話。
茜茜突然擋在水映面前,甜美的笑道:「姐姐沒事,姐姐很美。」
很美,很美!
水映如同當頭棒喝,鳳吞,是駐顏的聖藥,當年母親失去了它,就失去了絕美的容顏,她們七翅血蛟,視為一切的容顏……難道她自己也和母親一樣,衰老了?
水映轉身,緩步走出寢宮,就在前殿,有晶瑩剔透的水晶石,它能照見世間黑白……
「女王……」希爾拉住水映的手,深情地說,「無論你變成什麼樣子,永遠都是我茱蒂安克絲公爵命中注定的王妃。」
水映淒然一笑,甩開她的手,一步步靠近水晶石,眾人在她身後看著,不敢發出一點兒聲響,靜靜地。
水晶石裡,映出一張憔悴的臉。
她的髮色,像是岸然雪山的紅梅,染上了白雪斑駁的痕跡;她的睫毛,乃至瞳孔,也都是滄桑的白,沉沉的,不夠鮮活;她的臉頰毫無血色,清冷得嚇人。
這鏡中人,哪裡還有一點屬於聖美人的風華絕代?
「這,是我嗎?」水映伸出手,乾枯的手指觸到水晶石,冰涼的觸感讓她愣住了,這就是她啊,艷絕星遺大陸的聖美人,聖諾伊斯。比起當年失去美貌與青春的母親,她此時的模樣更加駭人,至少,對父王的期盼和記憶中的美好讓母親的臉顯的那樣和諧而又和藹,而水映的臉上,只有悲傷和絕望,還有滿滿的驚訝和困惑。
「這是我嗎?」水映又問,作為驕傲的獅子座貴族,他們是在乎外貌的,而三途河的七翅血蛟,則視美麗與一切。水映是獅子座聖幻王和血蛟冰落女王的女兒,她對容顏,更甚於生命。
「聖諾伊斯,堅強一點,你,還有我。」阿波羅不知何時來到水映身後,聲音極盡溫柔。
那是怎樣的一張臉?金色長髮與金色瞳孔映襯著一張俊美無儔的俊顏,即使帶著疲倦,阿波羅依舊有著驚人的美貌,因為他,是西方神界最年輕俊美的神。
水映的臉,在他面前顏色更加黯淡,像是星芒之螢火之於璀璨之日月,卑微之塵土較於巍峨之大山,那一刻,水映是自卑的,她想砸碎這一切,伸出右手,奮力一劈,水晶石裡的人兒哭了,閉上眼睛緩緩倒下……
有幾點鮮血在她的手邊滑落,雪白的,有點點破碎的金色。
「陛下!」阿波羅接住她,心疼的看著那張臉,憑她現在微弱的靈力,別說獅子座鎮宮水晶石,就是一般石頭,也奈何不了,只被晶石之力反噬昏迷已是萬幸。
他開始有些後悔,不該將鳳吞從她體內拿走,要知道,至寶鳳吞幾乎帶走了安離的所有精力,以至於她現在靈力無法匯聚,青春也流失得極快。
「太陽神,」北原牧突然跪下來,懇求道,「我北原牧一生從未求過何人,今天,就當是我欠你個人情,請你救救女王。」
「為了本公爵的女王戀人,也算我一個,當是我射手座也懇求你了,只要女王安好,希爾必將感激不盡。」希爾倒沒有下跪,只是摘下公爵帽子,對阿波羅行了脫帽禮,這在星遺大陸,是至上之禮,希爾尊為一族王者,自出生起,這還真是頭一回行如此大禮。
阿比右手扣在胸口,對阿波羅鞠了一躬,那是白羊座的最高禮儀,她的意思不言而喻。
北原明澈左右看看,最後也跪在了哥哥北原牧的身邊,對水映,她說不上討厭也算不得喜歡,但如今異星突變,能號令群雄指揮戰鬥的,只有這個獅子座女王了,她若是死了,金獅城必定陷落,碑座荒野是金獅城的屬地,到時候他們北原一族不也完了?
「好看的哥哥,你救救姐姐吧,昕兒求求你,救救姐姐,好嗎?」水昕拉住阿波羅的衣角,淚眼汪汪的哭喊著,茜茜在他跟前,默默地為他拭淚,可勁兒安慰道:「小昕不哭,小昕是聖殿下,不可以流眼淚,不可以哭!金獅城的子民,都在看著你呢,將來,你還要帶領他們,收復屬於你和聖諾伊斯姐姐的天下!」
那等成熟的話,竟是出自一個小女孩之手,眾人不禁驚歎,阿波羅更是多看了她一眼,黑色的發,紫色的眸,不愧是冷情蠍子座的正統公主,好生霸道!
但是,阿波羅依然沒有回應眾人的話,沉默著。
他又何嘗不想救回水映?只是……他去了冥界,身上的神力有所削減,要救她談何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