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泉仍是不死心,她從他的話裡發現一個切入點,眼裡浮現一抹期許,懇求地說:「你能愛上她,就一定也能愛上我,不試試,你怎麼知道可不可以呢?」
「我曾經想過這個問題,我之所以還能再愛元音,是因為上一段感情還沒有將我徹底擊潰,我的心還是活的,它只是暫時沉睡著,遇到元音之後,它就重新甦醒了。但是現在,如果我失去了元音,我的心就會死了,我不可能再愛別的女人。」
甘泉心裡一片死寂,眼神絕望地說:「你的意思是,你不會再愛我了。」
看到她前所未有的脆弱模樣,陸柏川心裡也不好受,「泉兒,你或許還不能體會這種感覺,如果你經過一段刻骨銘心的愛戀,是不可能再有多餘的力氣愛別人。」
甘泉閉上眼,冰涼的淚滴落在陸柏川的手背,剎那間,男人的手一顫,彷彿這淚砸在了他的心上。
這個女人,他是真的放在過心上,畢竟在他最落魄的時候,她像天使一樣拯救了他。
可是,他記起了一切,他的心不受控制的仍舊愛著元音,他沒有辦法……
看到她隱忍哭泣的模樣,他的心也跟著一縮,他從來不擅長安慰女人,此時也只能輕輕說道:「泉兒,不要哭。是我對不起你,你怎麼罵我打我都行。」
甘泉自嘲地笑笑,「你只是不愛我,我為什麼要打你罵你。」她用力擦了一下眼淚,咬緊牙關,強自平靜地說:「你走吧,讓我一個人好好靜一靜。」
「泉兒……」陸柏川對她迅速平靜下來的狀態感到不放心。
「我現在,只想一個人呆著,好嗎?」甘泉背過身,不再看他。
陸柏川認為現在給她一個安靜思考的空間也好,讓她好好平復一下心情,便說:「那你好好休息,我會再來看你。」
他從臥室出來,看到客廳裡的一家人都直直盯著他看,彷彿要從他臉上看出什麼來,淡淡說:「公司還有事,我先走了。」頓了頓,他又說:「對了,應該告知你們一下,這次你們恐怕白來了,我和泉兒的婚約取消了。」
全家人面面相覷,全部對這個消息感到驚愕。剛才他們還在議論婚禮事宜,策劃他們的蜜月旅行,現在他突然說取消,太突然了吧!
陸柏川知道話出口是這個效果,不想再多說什麼,舉步朝外走去。
趙雅晴憤怒出聲:「你給我站住!」
陸柏川依言,頓住身子,卻沒回身。
趙雅晴蹭蹭幾步上前,大聲質問:「為什麼要取消婚約?」
陸柏川冷冷一笑,淡聲說:「媽,我為什麼要取消,你的心裡應該最清楚吧。」
趙雅晴臉上閃過一抹慌亂,更加提高了聲音:「你胡說什麼!我怎麼會清楚你的想法!要娶泉兒的人是你,反悔的人也是你,你怎麼能這麼不負責任!」
陸振華氣得身子發抖,憤怒地說:「婚期近在眼前,請帖全部都發出去,你在這個時候提出取消婚約,這不是讓人看笑話嗎!」
「我不在乎。」陸柏川簡短地說。
「你不在乎,可是我和你媽這兩張老臉還要顏面!」陸振華氣得青筋爆出。
陸柏光也對他的突然反悔感到不滿,「哥,你不是一直都很喜歡泉姐嗎,為什麼要取消婚約!」
郝敏遲疑而來一下,跟著出聲說:「泉兒陪了你這些年,我們都看在你眼裡,她是個好女人,也會是個好妻子,就算你們可能發生了爭吵,也沒必要取消婚約啊,這可是大事。」
一直沒有開口的陸柏勳也說話了:「哥,你做決定我從來都不會過問,只是這一次,大家為了你而來,你卻突然悔婚,你怎麼也要給大家一個交代吧。」
面對大家的質疑,陸柏川只是疲憊地說:「你們都不懂,所以什麼都別說了。」
陸振華站起身,指著他說:「我現在命令你,回屋跟泉兒道歉,收回你剛才說過的話!」
「不可能。」陸柏川想也不想就拒絕。
「你!你這個逆子!」陸振華臉色鐵青,下最後通牒:「我再問你一次,你到底收不收回你說的話!」
陸柏川轉過身,毫不退縮的表情,堅定地說:「我意已決。」
陸振華急怒攻心,拿起桌上的茶杯,朝他用力扔了過去。
滾燙的熱水潑在他的臉上,茶杯不偏不倚打著他的額頭之前受傷的部位,還沒有完全癒合的傷口再度離開,鮮血流了下來。
之前有頭髮遮擋,再加上他進出匆忙,大家都沒有發現,現在看到他流血,所有人都驚了。
趙雅晴慌了神,她是不滿他要取消婚約,可是他畢竟是她的兒子,看到他受傷流血,她還是會心疼,於是出聲規勸:「你這孩子,快跟你爸道個歉,這個事就算過去了,別再這麼執迷不悟了!」
陸柏川拭去臉上的血,彎腰拾起地上的碎瓷片,將其中幾塊握在手心,緩緩抬起手臂,然後用力握緊手掌,碎瓷片深深嵌進掌心的肉中,頓時鮮血直流,一滴一滴砸在白色的地面上,觸目驚心。
見此情景,陸柏光呆了,陸柏勳微微蹙眉,郝敏驚得摀住嘴,陸振華和趙雅晴則當場怔愣……
陸柏川卻像是感覺不到疼,聲音柔緩卻充滿力量地說:「爸,媽,如果我的受傷和流血能讓你們心裡舒服些,我介意多流一些血。同時你要做好心理準備,婚,我是絕對不會結的。」
他將手中的瓷片仍在地上,冷冷轉身,離開這個家。
臥室裡的甘泉聽到外面爭吵過後歸於靜寂,手指撐著化妝台,緩緩俯下身,嚎啕大哭。
她知道,這次陸柏川是真的離開她,不會再回來了……
不想讓自己狼狽的樣子被他看到,所以把他趕走,只是為了保留她最後的尊嚴。現在的她真可謂萬念俱灰,心裡的難過根本無法用語言形容,她一直以為她的內心很強大,結果她並沒有自己想像中的好樣堅強。
四年的傾心交付,終究抵不過舊愛勾勾手指,臨到結婚之前還被人取消婚約,她是有多麼不堪?她真是傻,明知道這是個陷阱,還義無反顧地跳進來,最後落得這樣悲慘的下場,是她活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