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音以最快的速度趕到季淮臣樓下。
通過電話之後,季淮臣慢悠悠晃出來,睡眼惺忪,精神萎靡。
上了元音的車,他打了個哈欠,疲倦地說:「大半夜把我叫出來,不會就是為了讓我看你的新車吧!」
元音死死盯著他,「季淮臣,你告訴我,陸柏川和郝敏姐過去發生的事情。」
季淮臣的睡意頓時減了一半,「為什麼這麼問?」
「我想知道,他們以前或者現在,都發生過什麼?」元音一字一句問道。
「他們以前是好朋友,現在也是吧。」季淮臣眼神閃躲地說。
「你不要糊弄我,他們一定不止朋友這麼簡單,如果你不告訴我,我就去問陸柏川,問郝敏,或者把他們兩個叫到一起當面問。事實上,即使我不問,真相也已經很明顯了,陸柏川喜歡過郝敏姐,他們現在可能又重新在一起了。」
季淮臣看出她的執拗,目露無奈之色,「有些時候,糊塗一些不是比較好,何必非要這麼較真。」
「人就活一次,我想明明白白的活,明明白白的愛。」
季淮臣看到她不弄清楚真相誓不罷休的堅決,知道無法再繼續瞞下去了,「他們曾經相愛過,後來分開了,郝敏嫁給陸柏勳了。」
果然……
元音鼻頭一酸,閉了閉眼,忍住淚意,顫聲說:「我要知道詳細的。」
「嫂子,你這是在逼我啊……」
「你不說,也是在逼我。」
季淮臣斂起眉眼,「真相很殘忍,你一定要知道嗎?」
「我要!」
季淮臣微瞇狹眸,娓娓道來過去那段塵封的青蔥往事:
「陸柏川、我、尤雅和小敏,我們四個一開始是非常好的朋友,後來,我和陸柏川同時喜歡上小敏,我們兩個一起追求她,並且約定好不論誰追到她,我們都是好朋友。」
「那個時候,我也是真的喜歡小敏,所以和陸柏川誰都不讓誰,小敏夾在中間很為難,她知道不論答應誰,都會傷另一個人的心,還會影響我們幾個人之間的友情,於是,她把我們兩個都拒絕了。」
「其實,我那個時候已經看出來,小敏對柏川是有感覺的。我不服氣,提出機車比賽定勝負。比賽規則就是,我和柏川開著機車衝向盤山公路的懸崖邊,誰先停誰就輸了。」
元音呼吸一滯,道:「他贏了吧。」
季淮臣點點頭,繼續說:
「柏川一向都是個愛惜自己的人,我認定他根本不可能真的拿性命去搏。車子飛速向懸崖邊駛去,我下意識地看了陸柏川一眼,他的臉上全是孤注一擲的決絕,有那麼一瞬間,我真的怕了。我意識到,這個男人為了小敏,真的是連性命都不要。」
「郝敏知道我們私下有這種賭注,氣壞了,當時就給了我和陸柏川一人一巴掌,揚言如果我們再做這種離譜的事情就和我們絕交。我看得出,她其實更在意陸柏川一些。」
聽季淮臣講完這段往事,元音覺得有點透不過氣來。
陸柏川竟然這樣轟轟烈烈地愛過一個女人,那種用性命做賭注的感情,一定很深很深。
元音沉默許久,緩緩開口:「那他們為什麼沒在一起,反而是郝敏嫁給了柏勳?」
「這件事的具體細節我們外人都不太清楚,只知道柏勳一直也很喜歡郝敏,但是我們大家都沒當回事,畢竟他小了郝敏三歲,以為這份感情漸漸就會變淡。事情的轉折發生在柏勳病危住院,不知當時發生了什麼事,郝敏突然答應嫁給柏勳,等到他出院不久,兩人就去美國結婚了,從此定居在那裡,鮮少回台灣。」
元音眼中多了一份瞭然,「我想,大概是柏勳的病危,迫使郝敏做出這個選擇吧。」
「我也是這麼猜測的,柏川一向都很愛護這個弟弟,他不可能把自己的幸福快樂建立在弟弟的痛苦之上,當時只有選擇放手。為此,我一直都不能原諒他這麼輕易放手,追隨郝敏一起到了美國,但是已經沒有用了,我感覺的出,郝敏的心死了。」
元音收緊呼吸,蜷曲的手指有些麻木,艱難地說:「也就是說,他們當初的分開純屬迫不得已,現在郝敏恢復單身,他們舊情復燃嗎?」
季淮臣苦笑,應該是一直藕斷絲連吧……
不過,他不想在她脆弱的心上劃刀子,安慰道:「不會的,柏川是個有分寸的人,小敏離婚,他只是陪陪她,安慰她。」
「那就正大光明的,何必要對我隱瞞遮掩。」
「他是怕你誤會吧……」季淮臣口上這麼說,心裡卻覺得這個說法連他自己都說服不了。不想讓氣氛變得更凝重和尷尬,他對著她勸道:「嫂子,如果你還想和柏川好好過下去,不要逼問柏川,有耐心一點,等等他的腳步,他會想通的。」
元音澀然一笑,「一次又一次地等著他,我也會累呢。」
季淮臣看到她滿含憂愁的眉眼,一時不知道該如何勸導。
在這件事情上,他對她一直隱瞞,他也有不是。但是最為他們夫妻雙方的朋友,他亦有他的為難。
元音沉默了好一會兒,深吸一口氣,對著他說:「真抱歉半夜還把你叫出來,你趕緊上樓吧。」
「我送你回家吧。」季淮臣提議。
「不必了,我一個人就可以。」
「可是你現在這個樣子,我不放心。」
「我要一個人回家。」元音的聲音很堅定,很堅決。
季淮臣見狀,不再堅持,默默點了點頭。
元音坐在車裡,並未立刻離開,她一直傻坐到凌晨兩點。
她很想開車離開,但是似乎連舉手的力氣都沒有了。
月光很白很森冷,似乎在迎合她慘淡的心情。
她在想,此時此刻,陸柏川在幹什麼呢?是不是和郝敏在一起?他們已經上床了嗎?
她不敢再繼續想下去……
季淮臣讓她等等陸柏川的腳步,即使她等,陸柏川會追上她嗎……退一步說,即便陸柏川追上她了,她還有和他繼續走下去的力氣嗎……
燈火亂爍的夜景,直到深夜依然熱鬧萬分。
元音失魂落魄地開車回家,她不知道,她的車後面不遠處,一直跟著季淮臣的車。
她在車裡坐了多久,季淮臣就陪了她多久,直到看著她平安上樓,他才放心地開車離去。
她不知道,在她為另一個男人牽腸掛肚的時候,也有人深深牽掛著她……
回到家的時候,元音的心情已經趨於平靜,平靜得幾乎發麻。
原本,她以為只要陸柏川現在跟郝敏清清白白,她就可以當做什麼都不知道。但是今天晚上知道了那些過去發生的故事,她再也沒有辦法繼續自欺欺人了。
那樣深刻地愛過一個人,他還有力氣重新愛她嗎?
XXX
第二天一大早,元音還是去了郝敏的住處。
既然要做戲,就要做全套。
按響門鈴,是何茜開的門。
元音露出得體的微笑,「何小姐,你好,我想郝敏姐應該跟你說了,我是來找鑰匙的。」
何茜神色清冷,「進來吧。」
進了房間裡,元音裝模作樣地到處翻找鑰匙。
何茜看著她忙碌的身影,冷冷勾起嘴角,「你的鑰匙真的落在這裡了嗎?」
元音身子一僵,平靜地說:「……我只是猜測,家裡和公司都找遍了。」
「那就好好找,別浪費你一番苦心。」何茜陰陽怪氣的說。
元音聽出她話語中淡淡的諷刺,不去理會。
不重要的人說的不重要的話,她沒有必要放在心上。
過了十多分鐘,元音直起身,一臉抱歉地說:「不好意思,沒有找到,我想可能是落在別處。」
「沒關係,如果來找一遍能讓你安心。」何茜意味深長地盯著她。
「無論怎樣,還是謝謝你,麻煩你了。」元音禮貌地說罷,轉身離開。
何茜送她到門口的時候,突然涼涼出聲:「元音,有些時候,不要自欺欺人,到了放手的時候就放手。」
元音呼吸一窒,直直望著她,「你什麼意思?」
「沒什麼意思,我只是覺得你不配站在陸柏川身邊。」何茜雙手抱臂,優美的唇瓣吐出冰冷的話語。
元音臉色頃刻間變得煞白,何茜直白的話語,讓她有一種無地自容的感覺。但是,她絕不容忍被人無緣無故這麼說自己,最起碼也要給她一個理由。
她抿緊嘴唇,反擊道:「陸柏川都沒有嫌棄我,你憑什麼說我不配站在他身邊?」
何茜挑了挑柳眉,眉眼間多了一份凌厲,「你連這點自知之明都沒有嗎?你倒是照照鏡子看看,你全身上下有什麼優點值得陸柏川喜歡?」
元音心裡有某種強烈的情緒在湧動,沒錯,她和陸柏川的確看起來不般配,但是這也輪不到別人指手畫腳。
她深吸一口氣,冷靜地說:「喜不喜歡,那也是陸柏川的選擇,輪不到你來說三道四。」